蘇林定眼觀瞧,忍不住被驚艷了一下。
那些絲線看上去,像是一些琴弦的樣子,它們栓系在一棵棵樹木之間,懸浮在半空之上。
那些樹木茂密而生機盎然,被絲線牢牢捆縛著,卻是顯得那樣自然純粹。
這很不和諧的一幕,讓人能夠看上去更加和諧,的確韻味極深。
蘇林三人不敢魯莽進入,只是遠遠的站在“琴陣”之外駐足觀瞧。
那蘭伽序從背后抽出一柄雪白柔軟的長劍,站在那里,久久未動。
既然蘭伽序是大玄朝第一煉器師,那么蘇林三人的注意力,情不自禁的就凝聚在了那柄長劍之上。
以三人的眼光和見識,待見到此劍之后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劍身猶若一汪秋水,其上波光流轉徐徐而走,柔中帶剛,剛中帶柔。
待那夜風吹來,劍身也隨之微微鼓蕩,恍如秋水面上被激起了一圈圈漣漪。
可隨著蘭伽序右手甩擺,那雪白長劍卻又錚錚有聲,堅固頑強的讓人驚嘆。
如此詭異的矛盾結合體,就構成了那一柄長劍,它像是不該存在于世上之物。
終于,蘭伽序雙目圓睜,眼神中閃過了一絲精芒。
他持劍而走,步伐輕盈如同點水的蜻蜓。身姿搖曳,動如月下舞劍的仙人。
一股子出塵脫俗,仙意飄渺的味道,自蘭伽序身上而出。
他長劍揮舞如風,卻像是仙子在舞蹈,那長劍肆意的游走,不時劈砍在一根長長的絲線之上。
只一劍,絲線上卻傳出猶如仙宮之音!
那絲線不知是以何物打造,聲線中帶著一股子輕靈飄渺,空靈遠蕩之意。
那絲線連接著兩邊的樹木,等絲線震顫,樹木也跟著一起震顫。
樹木中空,伴隨絲線出共鳴,那樹上葉片繁茂,也隨著樹干震動沙沙作響。
蘭伽序再度舞劍,“秋水劍”斬向另一根絲線。
這第二根絲線震顫,帶動樹木共鳴,引得樹葉抖動,可這第二根絲線又與第一根絲線,和不遠處第三根絲線相連。
三根絲線同時作響,一根強,一根弱,一根微不可聞。
六棵樹木高低不同,粗細不一,共鳴聲中有重有輕,有薄有厚。
再加上樹葉密度不同,樹種不一,所散出來的聲音也就千差萬別,卻好聽的讓人神魂出竅!
以舞劍的形式去劈砍絲線,以絲線與樹木相連出不同的聲音,那些聲音交織在一起,竟是如此美輪美奐。
場外的三個人,都不由的聽呆了。
場內,蘭伽序舞劍的度越來越快,時而急如狂風驟雨,時而緩如泉水叮咚。
由此便是奏出了一曲歡快動人的旋律,伴隨著樹葉沙沙作響,這律動的節奏性之強,讓得青年男子與中年婦人,都要忍不住一起搖擺身體了。
好像天下間最美妙的聲音,都在這一刻被蘭伽序給“摘”走了,好像天底下最讓人喜悅的聲音,正或急或徐的飄入場外人的耳朵里。
蘭伽序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青年男子和中年婦人臉上則笑意頗濃。
唯獨蘇林,卻早已淚痕干了臉龐。
待一曲完畢后,蘭伽序將長劍收回,獨自垂手立在當場。
場外,青年男子和中年婦人臉上,帶著喜悅到極限的表情。
而蘇林,則是用力揉了揉已經哭紅的雙目,滿臉的憂傷。
那蘭伽序看到蘇林的表情后,心里忍不住微微一動,不禁脫口而出道:“也是個傷情人。”
有句話說得好,只有真正品味過悲傷的人,才懂得什么叫做憂傷。
別人聽蘭伽序的曲子,只聽到了開心和歡快,蘇林卻從里面聽到了四個字,強顏歡笑。
越是歡快的曲子,悲傷起來才越是透徹,越是聲聲誅心。
好像一把劍將蘇林的心穿了一個透心涼,讓蘇林連氣都喘不上來了。
看起來,蘭伽序應該是一個愛好很廣泛的人,煉器只是他最精通的一種愛好。
在煉器之外,蘭伽序還很精通音律。
蘇林在通天塔上伴隨如音多日,雖然沒能練就一身彈琴的本事,可品味卻被提到了一個很高的境界。
因此,別人聽不出蘭伽序琴聲以外的味道,蘇林卻能。
“只有真正的傷情人,才能聽懂。”蘭伽序深深地看了蘇林一眼,隨手將那長劍向蘇林拋去。
蘇林右手將長劍摘下,話不多說,直接邁步進入琴陣。
蘭伽序微微點頭,緩緩幾步退出,在陣外靜靜的等待。
蘇林手持長劍,雙目微閉,許久之后,當青年男子和中年婦人都快等得不耐煩了,蘇林才緩緩的睜開了雙目。
而那蘭伽序自始至終都面帶微笑,沒有絲毫不耐神色。
蘇林深吸一口氣,以長劍敲擊絲線,頓時,多種聲音同時傳遞出來。
蘇林意識到,自己敲擊的力度大小,也可以造成聲線的不同。
這幾十根琴弦縱橫交錯,只需蘇林的長劍有少許變換,那傳遞出來的音律就大相徑庭。
蘇林幾番嘗試,漸漸了解了其中的奧妙,便忍不住舞起劍來。
蘇林是一個善用刀之人,相較之下,劍卻顯得太過輕靈飄渺,太過刁鉆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