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于爬上了山。
看到了那朵開在懸崖峭壁,孤傲的薔薇。
然后,我摘下了他。
——摘自于渺渺的日記
七月份,正值盛夏。
就在這種糯米都精力滿滿的季節里,于渺渺卻感冒了。
一開始只是咳嗽頭疼,于渺渺沒放在心上,依舊每天兢兢業業地上班。
直到昨天晚上,她下班回到家,覺得四肢無力,頭暈眼花,連飯都吃不下去。
翻箱倒柜把體溫計拿出來,一看,38度8。
于渺渺這才重視起來,吃完藥就乖乖上床睡覺。
這一覺睡得格外沉,第二天是被糯米生生吵醒的。
她揉著太陽穴從床上坐起來,摸了摸額頭,還是燙得嚇人。
思來想去,忍痛放棄了這個月的全勤獎,她給經理打電話請了一天假,然后在碗里倒上滿滿的狗糧和水,又躺回床上。
大概是看她身體不舒服,糯米今天格外聽話,吃飽之后就跑過來挨在她腳邊,蹭啊蹭的撒嬌。
摸摸他的腦袋,于渺渺正想再睡會兒,突然接到了陸啟的電話。
“哥,怎么啦。”
對面的聲音很溫柔,帶著笑意:“沒什么,就是問問你下周末有沒有空,請你吃飯。”
于渺渺抱著手機笑起來:“你請我吃飯,肯定有空啊。”
“順便讓你見一個人。”
由于發燒,所以大腦此刻有些混沌,她思考了好幾秒,才驚訝道:“是要見我的小嫂子嗎?”
陸啟無奈:“八字還沒一撇呢,別亂叫。”
“什么八字沒一撇,你們不是在一起半年多了嗎?”
關于自己哥哥找的這個女朋友,于渺渺雖然還沒見過,卻已經心生好感。
因為陸啟這幾年的變化很大,而且很直觀,她看得清清楚楚。
據說,她的小嫂子和陸啟同年考進交大,在大一的新生見面會上,陸啟代表新生發,她對他一見鐘情,于是接下來的幾年里,展開了狂風暴雨般的追求。
整個交大的學生都知道,她的眼里只有陸啟。
都說這個世界上最難得的就是兩情相悅,可是自己這個心如止水的哥哥,在她的猛烈攻勢下,終究還是動了心。
還好,沒有吊在那棵不可能的樹上孤獨終老。
“哥,你說,初次見面,我要不要給小嫂子買個禮物啊?”
“……亂想什么呢,她比你大,要買也是她給你買。”
“你這么說,是承認她是我的小嫂子了嗎?”
“……”
兩個人嘻嘻哈哈聊了一會兒,于渺渺剛有了些精神,卻聽到他問:“你呢,最近怎么樣?”
“就那樣唄。”她聲音低下來,隨口回應。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找到合適的人了嗎?”
于渺渺沉默,半天才道:“哪有這么容易啊。”
電話那端,陸啟忽然嘆了口氣,而后,意有所指道:“渺渺,你如果永遠把自己關在一扇門內,又怎么能看見外面的風景呢。”
陸啟什么都知道。
也是,她自作聰明的小女生心思又怎么瞞得過與她血濃于水的哥哥。
感謝高中三年里,他沒有拆穿她。
電話掛斷后,于渺渺發了會兒呆,腦子里昏昏沉沉的,拐了一百個彎,終于還是想到他。
顏倦在國內的工作現在已經穩定下來,這個時間段,應該還在研究所里。
不想打擾他,她吃了藥,拉上窗簾,把刺眼光線擋得嚴嚴實實,又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個夢。
夢見自己回到了高一的午后。
那是節數學課,陽光正好。
講臺上的林若霞拿著課本滔滔不絕,而于渺渺趴在座位上,奄奄一息地記著筆記。
緊接著,夢境忽然變得混亂,她被叫到講臺上做題,秒針滴答滴答地轉,她卻毫無頭緒。
一陣風吹過,梧桐樹葉沙沙作響。
身邊,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響起來:“這道題其實很簡單,你看,如果在bc之間做條輔助線,就可以證明出兩個全等三角形……”
下意識地扭頭望過去,果然看到那個穿著藍白色校服的少年就站在自己旁邊。
少年抿抿唇,對著她笑了笑,干凈又清冷。
他眼里似有星辰。
于渺渺看著看著,眼眶就紅了。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該有多好。
這個美好的夢境被一陣敲門聲打破。
睡夢中的于渺渺,無意識皺起了眉,掙扎半天,才不情不愿地睜開眼睛。
面前是一片漆黑的夜,和沒開燈的房間。
她勉強支撐著從床上爬起來,穿著拖鞋走出去,聽到漆黑的房間里,糯米正搖著尾巴對著門外狂叫。
走到玄關開了燈,她踮了踮腳尖,從貓眼往外看。
卻看到一張夢境里的臉。
神志立刻清醒過來,于渺渺趕緊開了門,有點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亂糟糟的長發:“你怎么來了?”
顏倦沒說話,快步走近,摸了摸她的額頭。
“發燒怎么不告訴我?”
于渺渺垂了垂眼,支支吾吾道:“我……我怕影響你工作。”
樓道里的聲控感應燈暗下來,他側臉隱入一片昏暗里,唯獨那雙眼睛,十年如一日的明亮。
沒說話,顏倦徑自走進來,把門關好,問:“你吃飯了嗎?”
于渺渺誠實地搖搖頭。
摸了摸她發端,他的聲音落入一片寂靜里,顯得很溫柔:“再睡一會兒,我去煮點粥。”
于渺渺把客廳的燈打開,看著他走進廚房的背影,以為自己燒糊涂了,竟然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警惕盯著顏倦的糯米,這會兒似乎還沒放下防備,搖著尾巴跑到于渺渺身邊,有些不滿地小聲哼唧。
她無奈,半蹲下來幫他順毛,輕聲道:“別緊張,糯米,他不是壞人。”
頓了頓,聽見廚房里的水龍頭被人打開,嘩啦啦一陣水聲。
于是,她放心地繼續說完下半句:“他是我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