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謝意為他們簡短地介紹了一下各科目老師,同學們也都非常配合地正襟危坐,教室里重新安靜下來。
于渺渺漫不經心地聽著,忽然看到地面上掉了一根喬笙的圓珠筆,于是俯下身去撿。
無比艱難地夠到了夾在兩張桌腳縫隙里的圓珠筆,于渺渺松了口氣,一抬頭,卻在自己的課桌底部邊緣上看到兩行模糊的字。
這兩行字看起來像是用美工刀刻下來的,痕跡很深,只是現在蒙了層灰,看不清楚。
偷偷抬眼,確認謝意現在沒有看她,于渺渺伸出手,有點好奇地擦了擦上面的灰。
于是字跡清晰顯露出來。
上面寫著:
許慕遲愛顏晞。
長長久久,一生一世。
她這才回想起來,這原本是高二四班的教室。
于渺渺直起身來,卻久久回不了神。
滿腦子都是那兩行字。
愛這個字眼,對于現在的她而,還太過深刻。
可如果是從許慕遲的口中說出來,她又覺得似乎沒什么不對。
因為每一次他看著顏晞的時候,滿眼都寫著這個字。
就這么開了會兒小差,講臺上,謝意拍拍手,頗為愉快地宣布放學。
講臺下,于渺渺扭頭望向窗外,終于從別人的故事里脫身。
梔子花抖落一樹香氣,她模模糊糊想起顏倦那張清冷的臉。
這才第一天,她就已經想他了。
心情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她懨懨地收拾書包,由于發下來的書本實在太多太厚,她往書包里塞了大半,剩下的只好抱在手上。
旁邊的喬笙同樣抱著書,看了看她臉色,忽的感嘆道:“渺渺,你說我們兩個現在算不算同病相憐?”
于渺渺扭頭看她,隨口問了一句:“你跟趙熠然現在的關系怎么樣了?”
剛背好書包的喬笙動作頓了頓,語氣里似乎很苦惱,“其實那天在ktv,我是真的已經要死心了,后來我也努力控制自己不找他,可是暑假的時候,他又經常在網上找我聊天,所以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你還喜歡他嗎?”
喬笙笑了笑,笑容是一貫的灑脫,“喜歡啊,喜歡地不得了。”
于是,于渺渺嘴邊所有勸慰的話全都說不出口了。
兩個人手挽著手,順著人流走出教室,她看著眼前綿延不絕的藍白色身影,思緒有些飄遠:“今年文理科是兩個不同的教學樓,以后連跟他見面都是奢望。”
喬笙對此卻不以為意:“你想見他的話,課間去找就是了,反正兩棟樓隔得也不遠。”
“話是這么說,可是我有什么理由去找他呢?”
“這還不簡單,你就說自己有題目不會做,或者再主動一點,刮風下雨的時候給他送個傘,體育課的時候給他買個水,反正你目的就是想見他嘛,臉皮厚點兒,沒什么好怕的。”
于渺渺啞口無地看著她,半晌,才深深敬佩道:“謝太后娘娘賜教。”
她真的可以這樣做嗎?
其實只要他不嫌她煩,再讓她做多少都沒關系。
走出教學樓,面前視野立刻變得開闊起來。
或許每年的九月一號都是這樣熱鬧,藍白色海洋里夾雜著大批沒穿校服的新生,他們眉眼稚嫩,他們心懷希望,對未來充滿幻想。
于渺渺笑了笑,扭過頭正想跟喬笙說話,卻突然聽到對方小聲開口:“喏,你的白月光。”
愣了一下,她條件反射性地抬起頭,果然在對面看到了那個熟悉身影。
顏倦站在理科教學樓下的墨綠色樹蔭里,重新穿上了那身干凈妥帖的藍白色校服,高挑削瘦,日光直射在他身上,隱去大半張側臉。
而他身邊現在圍著好幾個人,大部分都是女生。
漸漸走近了,女生們嘰嘰喳喳的聲音清晰響起來。
“顏倦,以前高一的時候我就覺得你特別厲害,每次考試都是年段第一,這次能跟你分在一個班真的太幸運了。”
“顏倦,以后能不能請你多教教我呀,我的物理成績跟你比起來差遠了。”
“顏倦,能不能問一下,你是怎么做到毫不偏科全面發展的呀?”
……
一瞬間,鋪天蓋地都是他的名字。
于渺渺站在人群外,抿抿唇,那股討人厭的自卑感再次浮現出來。
喬笙有些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用只有她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聲道:“其實我一直都很想問你,喜歡年級第一是什么樣的感覺?”
當然是時時刻刻都覺得配不上他。
想變得更好追上他,潛意識里又擔心他會走得越來越快,把自己遠遠甩開。
蟬鳴一聲又一聲,微風席卷熱浪涌來,于渺渺站在人群里,抱著課本的手臂有點酸,努力地往上托了托。
又有一陣風吹過來,干燥清爽,混合著一股極淡的皂香。
她手上忽然一輕,再抬起頭的時候,卻看到顏倦此刻就站在她對面,伸手抱過了她手里的課本。
“很重吧。”他笑了笑,聲音禮貌又自然,“我幫你拿。”
站在一旁的喬笙目瞪口呆。
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幾乎是同時,不遠處的人群里傳來低低的議論聲。
察覺到幾道好奇的視線,于渺渺有點緊張地低頭盯著腳尖看,又抬起來,沒有拒絕他:“謝謝你……那個,我的自行車就停在車棚里,你幫我抱到車上就好啦。”
顏倦點點頭,抱著手中厚重的書本,沒再多說什么,轉身,懶懶散散地往車棚的方向走。
身后的于渺渺趕緊跟上。
夏日午后,人來人往的校園里,他走路的姿勢很散漫,大半個背影都模糊在日光里。
好像連空氣的流動都變得溫柔了。
于渺渺看著他,慢慢笑起來。h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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