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被一群人嘲諷,正是心氣不順,現在見一個小白臉也來說話,反口嘲諷道:你又是什么人,還說什么那些未婚夫配不上皇后才退婚,你又不是他們,你怎么知道?
在下不才,確實是皇后娘娘曾經的未婚夫,謝啟臨淡淡道,皇后娘娘貌若仙人,出身高貴,在下因為自卑,才會故意退婚。你這樣的污穢小人,本沒有資格談論皇后娘娘,但我今日若不說清楚,往后還會有你這樣的人來討論娘娘,沒得污了娘娘的美名。
由始至終,配不上娘娘的都是我,謝啟臨垂下眼瞼,神情疏淡,爾等日后不必再談論此事,若引來禍端,那便是爾等咎由自取。
眾人也沒有想到,在背后說個閑話,還被當事人給聽見了。他們聽說過,皇后娘娘確實有個未婚夫姓謝,但不知道后來是因為什么給退婚了,有人說是謝公子嫌棄福樂郡主不夠文雅,所以跟別人私奔了。還有說是班家瞧不上謝家不夠顯赫,所以處處嫌棄。
現在看來,明明是皇后太好,讓未婚夫自覺配不上她,才找理由退婚,保全他們微弱的顏面。
當人獲得成功以后,你過往的所有都會被他們美化,成為一個或感動或勵志的故事。從本質來說,這就是人對強者的拜服心理。
在場眾人自動腦補了一番皇后多好多美的畫面,最后蓋章定論皇后娘娘命格太好,一般男人都配不上,唯有英明神武仁愛厚德的陛下,才與皇后娘娘天生八字相配,成為天下無雙的夫妻。
班婳聽著下面人的討論,面無表情。
他竟然會站出來承認這種丟人的事,班恒嗤笑一聲,我還以為他的良心已經壞到了根子里。
周常簫干咳一聲:阿恒,最近新開了一家酒樓,我們去嘗嘗。
他可不敢聽皇后娘娘過往的恩怨情仇,總覺得聽太多不安全。
班婳笑看他一眼,點了點頭:走吧。
她一起身,瞬間樓上包間里的男男女女都跟著站起身來,因為他們不是客人,而是班婳的護衛。
用完午膳,班婳就準備回宮了。
班恒一路相送,一直送到朱雀門外,才止步不前。
姐,班恒把一個包袱塞給班婳,小聲道,這是我特意為你尋來的,你別讓陛下發現了。
班婳見他一臉神秘的模樣,笑著接過:這里面沒有宮中違禁品吧?
你可是我親姐,我會坑你嗎?班恒嘆口氣,你性子直,又不愛動腦子,你身邊那些丫鬟都是母親精挑細選的,我還勉強放得下心。現在我們家的日子過得挺好,你可別為家里討好處,反正我也不是做官的料,現在這樣就很好。戲文話本里那些為娘家要好處的后妃,可沒幾個有好下場,玩玩不要學他們。
你整日在家看的什么東西,班婳伸手點了點班恒的額頭,腦子笨就不要操心這些,姐姐我心里有數。
你若真心里有數,我就放心了,班恒嘆氣,我還是那幾句話,別委屈自己,也別操心我們,能讓咱家吃虧的,還沒幾個呢。
班婳見班恒一副得意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好,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班恒扭頭,行啦,你進去吧,我也該回了。
班婳點了點頭,她調轉馬頭,騎著馬慢慢進宮,回頭見班恒還在朱雀門外,伸長著脖子看她。她輕笑一聲,朝班恒揮了揮手,班恒才磨磨蹭蹭地騎著馬離開。
回到大月宮,容瑕在前殿與大臣商議政事,她也沒去打擾,而是打開了班恒給她的包裹。包裹里放著一個書匣子,還挺沉。
難道是新出的話本?宮里現在有專門為她編纂話本的人,這些人各個都是編纂故事的高手,哪還用到宮外買書?
盒蓋打開,班婳把里面厚厚一沓書捧了出來。
《純明皇后起居注》?
《司馬家族的女人們》?
《君子之度》這本書名字取得正經,翻進去一看,寫的卻是有關男人口是心非時的行為。
《后宮的戰爭》這本書寫的是后宮女人如何勾引皇帝,那些心狠手辣的女人是如何算計正房皇后的。
翻完所有的書,班婳撫摸著書籍封面,忍不住笑了。
娘娘,常嬤嬤小聲道,這里面有些書,記載的可能是事實,雖然世子操心得過了些,不過這些書也不是全部無用。
班婳把書裝回匣子中,笑著搖頭,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讓如意把書收撿起來。
石素月的自殺,在京城中并沒有引起多大的轟動。她的玉牌被拆了下來,就連下葬時的規制,也只用了鄉君的品級,這還是班婳下了一道恩旨的結果,不然她只能按照普通女子的規格下葬。
雖然宮中無人宣揚,但是伴隨著前朝一些人被清算,石氏又被和親王休棄,最后還自殺,稍微有腦子的人都能猜到,石氏可能與刺殺皇后一案有關系。
石氏下葬后不久,和親王就帶著家眷,去看守大業歷代皇帝的陵墓。
前朝,終于干干凈凈落幕了。
京城別宮中,安樂公主聽著下人的匯報,良久后才苦笑道:容瑕到底是把我們這些前朝的人趕得干干凈凈了,石氏的事情不要跟母后提,我擔心她老人家受不了。
發生了什么事?福平太后走了進來,見安樂公主面色蒼白,穩了穩心神,你說吧,我受得住。
母后,安樂公主沒有想到福平太后會聽到她說的話,她面色微變,一時間竟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有什么話就直說,我連改朝換代都受得住,還有什么受不了的。福平太后走到桌邊坐下,神情堅毅又平靜。
母后,石氏沒了。
福平太后眉梢動了動:她太看重權勢了,若是邁不過這個坎兒,早晚也是一個死字。她嘆口氣,你大哥派人來說,他去給蔣家列祖列宗看守陵墓了。其實這樣也好,至少不會再引起新帝猜忌,能夠保住一條命。
母親,容瑕究竟是不是父皇的血脈?安樂公主想起班婳曾經說過容瑕不是父皇私生子,可是班婳連三軍虎符都能給容瑕,她哪還敢相信班婳?
她待班婳這么多年的姐妹情誼,最后班婳卻跟著容瑕造反,毀了蔣家幾百年基業,她現在對班婳,也不知道恨多一些,還是喜愛多一些。
你在哪聽了這些胡亂語,福平太后面色大變,安樂,我與你父皇寵愛你這么多年,難道把你腦子寵壞了嗎?
安樂公主沒有想到福平太后發了這么大的怒火,她咬著唇角蒼白著臉道,母后,你就告訴我吧,至少讓我心里有個明白。
明白又如何,不明白又如何?福平太后扯著嘴角笑了一下,但是這個笑容卻毫無笑意,你問我,我又去問誰?
連您也不知道嗎?安樂公主懷疑地看著福平太后,母后是不知道,還是不想告訴她?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安樂公主想了很久,喚來一名宮女,把自己的腰牌遞給她。
你派人去宮里,就說我想求見陛下。
陛下?宮女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句,是陛下嗎?
對,陛下。安樂公主垂下眼瞼,看著只有八成新的梳妝臺,眼神一點點淡了下來。
大月宮里,班婳趴在床上,笑瞇瞇地看容瑕換好龍袍,坐上御輦,又在床上躺了半個時辰后,才起床用早膳。用完膳食后,她忽然想起趙夫人曾給她提過的楊氏,便對如意道,前些日子不是說那個楊氏想要見我,我看今日就很合適,宣她進宮。
是那個改嫁的楊氏?如意小聲問。
不是她還有誰,班婳嗤笑一聲,我倒是想知道,她求見我想干什么。
無非是套交情,或是來請罪求陛下與娘娘不追究過往那些事,如意笑了笑,難不成還有別的緣故不成?
你說得沒錯,班婳笑了笑,左右不過這些手段。
容瑕下朝以后,正準備去寢殿,王德在他耳邊道:陛下,前朝的安樂公主求見。
安樂公主?容瑕想了一會兒,那個與婳婳有些交情的公主。
正是。
既然與婳婳有幾分交情,來見朕做什么?
奴婢也不知,安樂公主說,她有要事稟告陛下。
容瑕沉思片刻:宣。
另外,去請皇后娘娘到屏風后稍坐片刻,朕看在婳婳面上,可以見她一面,但是她要說什么,婳婳卻不能不聽。
王德眼瞼微動,躬身道:奴婢明白了。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