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你就別想了,陰氏面色微黯,容家雖然沒有長輩,但也沒有女婿陪女兒回娘家過年的道理,你
侯爺,夫人,世子!一個管事滿臉喜色地跑了進來,郡主與姑爺回來了。
你說什么?陰氏喜出望外,你沒看錯?
是真的,這會兒人都快要到二門了。
我去看看!班恒從凳子上一躍而起,眨眼便跑出了門。
班淮不敢置信地看著陰氏:回回來了?
陰氏抹了抹眼角,轉身匆匆走了出去,班淮忙不迭跟上,仿佛走遲一步女兒就會飛走似的。
姐!姐!
班婳在荷花池這邊,就聽到了班恒的聲音,她踮起腳一看,對面的假山后面,班恒正又蹦又跳地對她揮手。
恒弟,班婳臉上頓時露出一個燦爛的笑,伸出手對班恒晃著。
班恒轉頭就朝這邊跑,腳下一個踉蹌,人趴在了地上,不過他很快就從地上爬了起來,快步跑到了班婳面前。
姐!班恒圍著班婳轉了幾圈,見她姐頭上的首飾不像是從班家給她帶過去的,而且樣樣精致,便轉頭對容瑕行了一個禮,姐夫。
恒弟。容瑕微笑著回了一個禮。
你怎么不小心一點,班婳拍了拍班恒沾上雪的袍子,摔疼了沒有?
不疼,班恒拍了拍沾上雪花的手,轉身想要替班婳提裙擺,沒有想到裙擺早被容瑕提在了手里,他只好與班婳并肩走著,姐,父親與母親都在主院等你,家里做了你愛吃的菜,等會一定要多吃些。
好,班婳點頭,想了想又道,再加一道酸筍湯,你姐夫喜歡這個。
班恒點頭:哦。他轉頭看了容瑕一眼,容瑕對他溫和一笑。
走進主院,陰氏與班淮早已經站在門口等待。看到班婳以后,班淮也不等班婳給自己行禮,上前便問班婳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帶過去的下人用得稱不稱心。
岳父,岳母。容瑕上前給兩人行禮。
外面正下著雪,進屋說話,陰氏眼眶發紅,臉上卻還笑著,她對容瑕連連點頭,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院子里還掛著沒有撤去的紅燈籠與紅綾,一如班婳出嫁的那一天。
容瑕走進屋,與班恒相鄰而坐,他看了眼正與岳父說話的班婳,臉上露出溫柔的笑。
陰氏看到他的神情,心里安心了許多,賢婿用茶。
多謝岳母。容瑕喝著茶,與班家人聊著天,聊著聊著便提到了后面的安排。
你是說從行宮中搬出來?陰氏略思索片刻,你考慮著很周到,行宮雖然是陛下賜給你的,但是久住在里面也不太合適,至少現在不太合適。
小婿也是這個意思,容瑕笑看了班婳一眼,班婳也回頭對他笑了笑,婳婳也很支持我這個決定。
陰氏聞便笑道:婳婳是個小孩性格,大事上糊涂著,你若是有什么決定,跟她說明白就好,萬不可事事都依著她。
婳婳挺好的,容瑕當即便反駁道,并不糊涂。
陰氏沒有想到女婿第一次反駁自己,竟是因為她批評了女兒。她先是一愣,隨后笑道,你與她相處時間不長,日后便知道了。
有些人即使相處一百年,我也弄不明白,但是婳婳不一樣,容瑕緩緩搖頭,神情前所未有地認真,我只是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是世間最好的女人。
班淮拉著女兒的手,見她釵環首飾都是價值連城的好東西,衣服也是女兒喜歡的式樣,便小聲道:嫁到了容家,也不要委屈自己,想穿就穿,想吃就吃。我看容瑕也是個不錯的兒郎,所以你吃的時候,把他也惦記著,這才是夫妻相處之道。
這話看起來有些幼稚,但是理卻是那個理。
當一個人把另外一個人掛在心上以后,就算吃到某個好吃的東西,看到某個有意思的玩意兒,都會想讓心愛的人與他一起分享。
這與東西的價值無關,只與心意有關。
他這人什么都好,就是穿衣風格不太隨我,班婳道,衣服都太素了些。
所以當他穿上大紅新郎袍的時候,整個人俊美得都想在發光,以至于她忍不住把人拆吃入腹。那紅衣白膚的盛景,現在想起來都是美味。
讀書人嘛,穿衣服都講究一個雅字,班淮勸道,做人要寬容一些,你不可在這些事情上與他有矛盾。
放心吧,父親,班婳失笑,我哪會是這么小氣的人。
她頂多會讓繡娘多做幾件其他色的衣服,想辦法讓容瑕給換上而已。
午飯準備得很豐盛,班家不僅準備了班婳喜歡吃的東西,還準備了一堆傳中容瑕喜歡的,或者說那些受讀書人推崇的菜式。容瑕雖然不見得真喜歡這些,但是班家人待他的這份心意,卻是讓他的心軟成了一片。
我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么,班淮與容瑕碰了杯,翁婿兩人小啄一口,日后你跟婳婳再過來,先派人通報一聲,說說想吃的飯菜,我們便讓廚房里的人準備好。家里人不多,也不講究外面那些規矩,飯要吃開心才好。
謝岳父。容瑕知道班淮說的不是客氣話,于是應了下來。
一頓和諧開心的午飯吃完,容瑕與班婳走到班家二老面前,對著他們跪了下來。
你們這是做什么?班淮想要去扶容瑕,但是做了幾十年紈绔的他,哪能扶起容瑕這個年青人。
岳父,岳母,容瑕對著兩人磕了頭后,語氣認真道,小婿雙親兄長早逝,家中除了小婿以外,便再無其他家人。現在我做了班家的女婿,婳婳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這個禮是小婿必須行的。
說完,他把茶舉到了班淮面前。
你這孩子。班淮接過茶杯,仰著頭咕咚咕咚把整杯茶喝得干干凈凈,然后在懷中一掏,摸出一疊銀票,全部塞進了容瑕手里,我沒有準備紅包,你別嫌棄。
班恒偷偷瞅了一眼,最上面的一張銀票是五百兩的面額,這一疊銀票少說也有三五千兩,他跟容瑕究竟誰才是班家親兒子?
謝岳父。容瑕沒有推辭,把銀票全部塞進了懷中。
岳母,請喝茶。
陰氏也沒有想到容瑕會按照親生的兒子孫輩給她行跪拜大禮,她接過容瑕敬的茶,也喝了干凈,然后掏出兩個紅封放到了容瑕手里。這原本是給班婳與班恒準備的,不過女婿這么討人喜歡,就先把紅封給他了。
我的呢?班婳跪坐在軟墊上,看著父親與母親把銀票與紅封都給了容瑕,唯有自己雙手還是空空的,當下便撇嘴道,做父母的不能這么偏心。
你都拿了十幾年的壓歲錢了,陰氏伸手虛扶了一把容瑕,今年先給君珀,等下再給你們姐弟倆補上。
班婳與班恒:
他們倆都是撿來的?
容瑕扶起班婳,把手里的銀票與紅封都交給班婳:我的就是你的。
班婳拍了拍他的胸口:乖。
班恒:呵呵,這個家里,只有他不是親生的。
來了班家,容瑕才知道,原來除夕可以過成這樣。
不用花時間在接受下人的跪拜上,也不用跪著聽長輩訓誡,一家人坐在一起,吃著瓜果點心看府里養著的琴師歌姬說書人舞姬等表演。不用講究尊卑規矩,可以肆無忌憚地開玩笑,甚至子女越過父母給舞姬賞賜銀兩,也不是什么大驚小怪的事情。
夜晚來臨,當煙火照亮整個京城后,班婳看著煙火下父母慈祥的臉,不舍地收回視線:走吧。
今天容瑕能陪她來靜亭公過除夕,已經是打破俗規了,她不好再讓他陪著在班家留一夜。好在今晚沒有宵禁,就算晚些出門,也沒有關系。
走去哪兒?容瑕牽住她的手,笑著道,我們還要一起守歲。
班婳指尖輕顫:你
今晚就住在你的院子里,容瑕笑著道,迎娶你的時候,我都來不及看一眼你的院子是什么模樣。
班婳揚起嘴角笑了:好。
眼花綻放,照亮了容瑕的臉龐,班婳眨了眨眼,指尖一點點彎曲,任由容瑕把她的手全部包裹在掌心中。
國公爺,陛下賞福菜與福字了。
快端去給列祖列宗,這是陛下的心意,可不能浪費。班淮看了眼那兩盤涼颼颼的菜,毫不猶豫地開口了。
這是陰氏看著兩張福字,這兩個福字的字跡不同,一個有些像是陛下的字跡,另外一個卻是太子的字,太子的字?
太子不是被軟禁在東宮?
容瑕拿起其中一張福字看了兩眼:確實是太子的筆跡。
太子被放出來了?班婳覺得,還是太子比較靠譜。
我也不清楚,容瑕笑了笑,應該是這樣,都除夕了,陛下不會一直關著太子。
陛下也忍不下寧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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