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院子里走,容瑕就能看到越多別人家不太可能出現的東西。
鋪著柔軟墊子的躺椅,秋千架,吊床,軟墊椅,還有桌子上的新鮮水果,最明顯的還是院子中間搭著一個臺子,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
府里養著幾個歌姬說書人,有時候夫人與郡主會讓她們來表演一段,管家注意到容瑕的眼神,微笑著解釋道,伯爺,請。
挺好,容瑕點了點頭,隨即道,回去以后,我也讓人在內院搭個臺子。
管家笑著沒有說話,很多話不是他一個下人該說的:伯爺,就是這里了。平日主子們喜歡在一起用飯,也不太用人伺候。他領著容瑕進了內門,站在石階上道,國公爺,成安伯到了。
容瑕抬頭看了眼這屋子上掛的牌匾,上面寫著饕餮閣三個字,字體十分優美,大氣卻不失娟秀,像是女子的字體。
請進。
里面傳來班淮的聲音,容瑕整了整衣袍,走進了門。
晚輩見過伯父,伯母。容瑕給二老行禮的時候,見班婳正在對他笑,忍不住對她回了一個微笑。
笑完以后,他才恍然回神,他多久不曾做過這般失禮的舉動了?
坐吧,我們家都不是講究這些俗禮的人,班淮見容瑕身上的衣服沒有換,還是之前看見的那一套,用過飯沒?
按照讀書人的規矩,這會就算是沒用,也是要說用了的。
容瑕看了眼班淮與班婳,緩緩搖頭道:方才去了一趟大理寺,還不曾用飯。
年輕人怎么能不吃飯,他招來下人,讓他們馬上去準備。
伯父,這怎么好意思,容瑕忙道,我
方才不是說了么,咱們家不講那些沒用的規矩,班淮起身拍了拍他的肩,餓了就要吃,渴了就要喝,再講理也不能委屈自個兒肚子。好在我們一家人方才也沒有好好用飯,就當你陪我們用了。
小半個時辰后,幾碗熱騰騰地素面,一堆小菜就擺在了桌上。
飯食確實不算講究,但是容瑕的胃口卻格外的好。他似乎很久沒有跟人坐在一起,就這么簡簡單單吃碗面,甚至不講究食不的規矩,可以在用飯的時候講話。
姐,你怎么吃這么點?班恒坐在班婳身邊,把她跟容瑕隔開了,是不是在宮里吃過了?
班婳點頭:我就是無聊,隨便陪你們吃點。她抬頭望向容瑕,你剛才說去大理寺了?
對,我跟大理寺的人有些交情,所以就在這案子上跟他們多說了幾句,容瑕一看班婳笑,就忍不住跟著笑,你去宮里,還順利嗎?
班婳點頭:陛下與娘娘都說,要徹查此事。
容瑕聞輕笑出聲:早知道婳婳這么厲害,我就不去大理寺多走這一趟了。
話不能這么說,這叫雙管齊下嘛,班婳見容瑕為了她父親的事情如此費神,于是把自己面前的小菜推到容瑕面前,來,這個給你。
謝謝。
坐在兩人中間的班恒:
在這個瞬間,他覺得自己就是一條分開牛郎與織女的銀河。
用完飯,班家四口懶洋洋地坐在柔軟的椅子上,挺直著脊背的容瑕,差點跟著他們一起歪歪斜斜坐著了。好在多年的生活習慣及時阻止了他,他仍舊是那個坐著也能優雅到極致的翩翩公子。
案子剛發生,容瑕也不好猜測兇手是誰,之前他猜測過刺殺班淮的人,是不是與刺殺趙賈的人是同一個。但是很快他就推翻了這個想法,刺殺趙賈的殺手很專業,就連作案兇器也特意選了外族常使用的一種。一是讓人猜不到他的具體身份,二是為了讓陛下不敢大張旗鼓的查。
艾頗族雖是小地方,可是大業的附屬國不少,這事若是鬧大,對大業周邊安定會有很大的影響。大業現在的兵馬早不如以往強壯,若是多國聯合起來與大業為敵,大業能不能贏還是兩說。
恐怕就算是勝利了,也是慘勝。
所以陛下不敢打仗。
這次刺殺班淮的兇手不同,他們都是上不得臺面的小混混,平日做的都是偷雞摸狗的事情,因為日子過不下去才鋌而走險,想的殺人手段也如此上不得臺面。但凡有心計,有手段的人,都不可能用這樣的混混來辦事。
趙賈一案,有可能牽扯到國家大事,而班淮這個案子,更有可能是私仇。
班淮是什么樣的人,他早就了解過了。性格懶散,不思進取,但是此人卻有一個很明顯的特點,那就是識趣。不該做的事情從來不做,雖然不是什么善心人士,但也從未做過壞事,甚至連花酒都沒嘗過。
實際上,當他得知班淮從未喝過花酒的時候,還十分的震驚。大業朝有名的紈绔,竟然從未進過煙花柳巷,也從未進過賭館,也不好酒,這樣的一個人,究竟是怎樣傳出紈绔名聲的?
容瑕以前不明白,直到求見了大長公主,看了大長公主留給他的東西以后,才知道是為什么。
伴君如伴虎,富貴場帶毒,班家無非求一個安穩活著罷了。
或許是班家的氣氛太過友好,容瑕不知不覺便在班家待了一下午,又在班家蹭了一頓晚飯以后,才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