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腐爛的異神殘骸之間的戰斗似乎沒有盡頭也沒有意義——從神尸中產生的往日畸影無窮無盡,執著的記憶無法被常規手段消滅,在這被萬物遺忘的古老神廟廢墟中,破碎而腐敗的神、異界舊日的回響以及整個空間都仿佛形成了某種完整的“循環”,一切都在無止境地輪回著,就如同……
不甘死去,卻又再無故鄉可回的亡魂。
于生一行人退到了山頂邊緣的一處高臺上,依靠層層疊疊的狐火形成封鎖帶,勉強站穩了腳跟。
一道道扭曲的門扉在高臺上打開,一個接一個的量產人偶從扭曲之門中走出,用密集的“艾琳射線”掃射著高臺下那些蠕動的陰影,粘稠如泥漿的影子潮水般涌來,無數難以名狀的畸變實體從陰影中爬起,不斷有個體被掃射倒下,但又不斷有個體突破了人偶攢射的封鎖,甚至頂著那可怖的狐火烈焰沖向高臺。
渾身裹挾著火與煙的畸形之物沖了上來,構成高臺的巨石地面被腐蝕得嘶嘶作響,于生奮力擊退了那些離自己最近的敵人,每一次擊倒影子,他都會再次感受到那種詭異的“空洞”感。
他想試著用自己的血液和高臺下的那片“陰影之潮”建立聯系,并嘗試以此為跳板去溝通神廟中心的那具“神尸”,但無論怎么嘗試,他都感受不到任何東西。
都是空的——極致的空洞,極致的虛無,陰影沒有目的,腐爛的神祇也沒有自我意識,早在三千七百年前就已經破碎的異神,祂的本質早就與名為艾琳的古代人偶融合為了一個全新的個體,剩下的……甚至不足以成為“死亡”的載體。
于生隱約意識到,那是某種比以往對付過的“晦暗天使”還要殘缺的東西——極致的殘缺,反而讓祂成了個難以被選中的目標。
但越是這樣,于生越是覺得情況不對勁。
界橋正在向交界地延伸,破碎高塔在不斷自我修復,這個過程中充滿了“執著”的味道……如果說昔日的噩兆女神已經被古人偶“艾琳”融合,神廟廢墟里只是一個空洞的影子,那如今正在驅動界橋運行的……又是什么?
一陣輕微的熱量從貼身處傳來,于生怔了一下,立刻從懷里摸出一樣東西。
那是一塊不到巴掌大的立方體,材質類似玉石——正是佐爾達黑石破碎之后掉落出來的“核心”。
于生握著這塊看上去不太起眼的黑色立方體,腦海中又一遍遍回憶著在之前那只“小熊”所記錄的幻象中,自己所見到的那些有關噩兆女神的記憶——
誕生于末日階段的異界文明,因宇宙質量不足而失敗的庇護所計劃,被湮滅紅光吞噬的世界……
末日之后,那個文明的故事便結束了。
……但“噩兆女神”的故事似乎還沒結束!
界橋不是“噩兆子民”建造的,噩兆女神在交界地的“降臨”也很明顯是發生在祂的故鄉世界毀滅之后,那么……從噩兆女神的故鄉世界毀滅,到祂三千七百年前嘗試降臨交界地,這中間就有了一段“空白”!
界橋是怎么來的?
從現有情報看,整個“降臨”計劃以及界橋本身的誕生都更可能與其他晦暗天使有關,甚至……像是晦暗天使這個“群體”搞出來的東西!
于生下意識握緊了手中這塊材質不明的立方核心,直到自己的掌心被立方體尖銳的棱角刺破,溫熱的血液一點點滲進它那宛若玉石的表面。
尖銳的破空呼嘯再次撕裂天空,胡貍又一次向著遠方發射出一輪“狐蘿卜飛彈”,噴著推進焰的狐尾越過了那些粘稠而蠕動的陰影,接二連三地轟炸在神廟廢墟中心那座宛若小山般的神尸上。
爆炸轟鳴,藍色烈焰噴薄而起,沖擊波短暫阻滯了那道涌動的潮水,升起的狐火沿著神廟廣場四溢蔓延。
那座龐大的尸骸在沖擊波中微微搖晃著,仿佛完全由混沌陰影組成的“山”體表面泛起層層漣漪,在一次又一次的沖擊之后,它內部的“運行”好像終于出現了一絲遲滯,原本嚴密覆蓋著的表層被撕開了一道小小的裂隙。
胡貍正在忙著把下一波尾巴釋放出來,這時候突然愣了一下,緊接著立刻就蹦了起來,抬手指著遠處大聲嚷嚷:“恩公!恩公!有東西!那里面有東西!”
于生立刻抬頭向胡貍手指的方向看去,下一秒便看到那座如小山般的異神殘骸表面發生了小規模的“崩塌”,如泥漿解體般剝離下來的陰影就好像一層空殼,而在其內部……是某種正在緩慢運行的、規模龐大的古代機關。
立方體傳來的溫度又提高了些許,血液滲透之后傳遞而來的信息終于從嗡嗡隆隆的噪音變得稍微清晰起來,于生看著那埋藏在神尸殘骸內的東西,忽然心底猛地一震。
“對了,這就對了,”他輕輕吸了口氣,輕聲嘀咕著,“兩個……是兩個!”
“啊?啥?”艾琳坐在他肩膀上,一邊手忙腳亂地指揮著現場的量產人偶大軍一邊大聲問道,“啥玩意兒兩個?!”
“晦暗天使!兩個!”于生一拍大腿,完全反應過來,“界橋——這玩意兒本質上也是個晦暗天使!當年的‘艾琳’確實解決了噩兆女神的問題——但她沒想到界橋也是活的!”
艾琳聞瞬間表情一呆,緊接著一聲大叫:“臥槽?!”
“界橋只是碎了,不是毀了——噩兆女神跟艾琳融合之后已經停止活動,但界橋這三千七百年一直都沒關機!”于生這時候已經理順了思路,腦子轉的飛快,同時還在不斷讀取著從立方體中傳來的信息,“這臺‘跨界機關’不能理解為什么自己的搭檔會突然停止‘運行’,所以它一直在努力想要讓死去的噩兆女神恢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