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生聞一下子愣住，也顧不上追究小人偶說話時的含沙量問題了，而是不自覺地回憶起了在剛才與飛船高度同步的狀態中，自己從超空間邊界感知到的那些東西——

在信息層面上支撐著世間萬物的宏偉巨構，以及那堆就tm離譜的注釋。

他記起了之前從百里晴那里了解到的、有關這個世界的知識，關于那些古圣靈，關于被大湮滅摧毀的舊世界，以及在舊世界廢墟中重建起來的新世界，還有那場被稱作“二次奇點爆發”的創世紀壯舉。

然后他就看到小人偶又把胳膊伸了過來，要用手指戳他的鼻孔。

“我就走個神，”于生瞬間拍掉了艾琳的小爪子，“剛才也是，就走個神。”

“走神走的心智反應都沒了啊？”艾琳瞪著眼睛，“你真沒事吧？是不是用這種精神直連的方式‘開船’負擔太大了？要不回去了還是讓特勤局給你搞個更高端一點的自動駕駛吧……實在不行讓他們給你安排個長期代駕。”

于生：“……”

他忽然意識到這個小人偶好像是有點擔心自己。

“真沒事，只不過第一次進入超空間，不小心‘看’到了一些東西。”于生抬手按了按艾琳的頭發，這次回答得認真了許多，而后他略一思索，扭頭看向了坐在不遠處的元昊真人與玄澈。

倆帥比其實并不理解于生跟艾琳剛才在交流些什么，但他們好像已經有點適應了旅社內部這有點離譜又諧門的畫風（主要是玄澈比較適應，元昊真人應該屬于是先天神經短路），所以啥都沒問，就只是在旁邊看著熱鬧。

于生便看向他們，突然問了個問題：“人在駕駛超光速飛船的時候，會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嗎？”

“奇奇怪怪的東西？”元昊真人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面露疑惑，“此何意？”

“就比如世界底層的信息啊，群星傳遞的知識啊，世界誕生之初的痕跡啊什么的，”于生想了想，出于對其他人的三觀健康考量，他沒有直接把那些“知識”的內容說出來，而是旁敲側擊著，“飛船開進超空間的時候會看到這種東西嗎？”

元昊真人一聽，表情都微微變化起來：“這聽上去便有些駭人了，倒像是被現實之外的不可名狀之物給污染了似的，我不曾見過。”

于生不死心：“……飛船開太快了也不會看到嗎？”

“……開再快也不會的，”元昊真人想了想，一臉認真，“我開最快的一次，也只不過是看到一句警告而已。”

“一句警告？！”于生瞬間激靈一下，心想果然還是會看到些東西的，便趕緊追問，“什么警告？”

元昊真人一聲嘆息：“當地交管局發來的超速警告——然后仙舟就被扣了，事后被兩個師弟念叨了許多日子。”

于生：“……”

再三確認之后，他終于確定自己所見到的并不屬于“正常現象”。

似乎從未有人接觸到過那些烙印在群星深處的“信息”——甚至都沒有人意識到過它們的存在。

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從旁邊探了過來，有一下沒一下地蹭著自己的胳膊。

于生扭過頭，看到胡貍正有點擔心地看著自己。

他忽然笑了起來。

“沒事，我就是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好像還挺有意思的。”

他從艦長席起身，慢慢踱步來到了控制大廳盡頭的那道巨大觀景窗前。

觀景窗外，超空間泡邊緣仍然靜靜映射著現實世界扭曲之后投影進來的風景，可觀測宇宙的一切都映在那層封閉的二維薄膜上，被紅-藍移效應染上了一層迷幻的色澤。

但這次，他眼中的這一切好像已經不僅僅是一幕漂亮的風景。

他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個身影。

一個在萬物寂滅的永恒瞬間里忙忙碌碌的身影。

“還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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