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允煥逆著人流,一路拾階而上,沖到了永和宮中,直奔后殿。
后殿的薛晏正在整理衣冠,準備換下朝服,去御書房理事。
卻聽一陣腳步聲,氣勢洶洶地由遠及近。
薛晏抬頭,看了一眼。
就見薛允煥大步朝自己這兒走來。
看起來應當是從后宮一路趕來的,累得氣息不穩,額頭還覆著細細的汗珠。
薛晏冠冕還未除,好整以暇地坐在原處,看著他。
就見薛允煥一路走到他面前,抬手攥住了他的衣領,便將他往上抬。
薛晏揚了揚眉,順著他的力道,大大方方地站了起來。
立刻,薛允煥的面前投下了一片陰影。
薛晏高他小半頭,腰背挺拔,肩寬腰窄,渾身那股賁張的力量感,連厚重逶迤的朝服都掩蓋不住。
分明一身和尚的檀香味,卻蓋不住那股殺伐氣,反而顯得他身上的戾氣更加張揚恣意,讓人不敢直視。
他下巴微微抬起,垂眼俯視著薛允煥,淡淡問道:“什么事?”
薛允煥知道,打不過。
自己雖然想把薛晏的腿打斷,但是要真打起來,想必斷腿的是自己。
薛允煥一時語塞,咽了一口唾沫。
薛晏有點不耐煩。
“到底什么事?”他站在原地,動也沒動,甚至沒將薛允煥攥著自己衣領的手拿開。
薛允煥的脊梁骨卻有點發麻。
片刻之后,薛允煥清了清嗓子,艱難開了口。
“……淑貴妃要見你。”他說。“她說了,要把你的腿打斷。”
——
薛晏趕到了皇后宮中。
淑貴妃怒氣沖沖,皇后坐在上首,面上的神情有點內疚。
薛晏自然知道淑貴妃知道了什么,也頗為坦然,沖著她和皇后行了禮,便對淑貴妃說道:“母妃放心,我定會全心待懷瑯好。”
淑貴妃氣得痛罵一聲,撲上來便對薛晏又捶又撓。
薛晏隨便她打,坦然地挨著,淑貴妃打他用大了力氣,不小心站不穩時,他還適時將她護住,半點沒讓她磕著碰著。
淑貴妃邊打他便罵他,但她自幼便被家里保護得好,真到罵人的時候,也罵不出什么花樣來,到頭來,只連聲罵他豎子流氓。
整個中宮都回蕩著淑貴妃罵廣陵王的聲音。
如今整個大雍,最不能惹的便是這兩人了。周遭的宮人動也不敢動,各個屏氣凝神,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
跟在后頭的進寶直捂眼睛,也擋不住自己眼里嘴邊幸災樂禍的笑。
半晌之后,淑貴妃累得直喘氣,打不動了。
一直挨揍的薛晏,卻面不改色,心平氣和地開口道:“母妃還需愛惜身體。父皇百年基業,還等著母妃腹中的皇子繼承呢。”
淑貴妃氣得又捶了他幾下。
“什么皇子,公主,是公主!”她道。“本宮絕不幫你,你自己繼承皇位去,別碰我家懷瑯!”
他們二人的話說得一個賽一個的目無王法,放在往日里,都是要掉腦袋的罪過。
但如今,誰也沒膽子給他們定罪。
薛晏淡淡一笑,沒回她的話,只隨手倒了一杯茶,遞給淑貴妃。
淑貴妃接過茶來,氣勢洶洶地喝了一口。
茶還沒咽下去,淑貴妃又想到了一茬事。
她看向薛晏,目光里全是戒備和審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你和懷瑯,是誰欺負誰?”
薛晏頓了頓,坦然道:“母妃,您接著打。”
淑貴妃:“……。”
她懂了。
她氣急,徑直將茶盞砸到了薛晏身上。
“你……你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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