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鎮守長安最南側長樂門的守將,那日也參與了清平帝的宴飲。
他們這幾個秦門關的高級將領,每個都是許宗綸的心腹。武將與文臣不同,要共同御敵,又要完全服從上峰,時日久了,上下級的關系,便很容易變得牢不可破。
更何況,許宗綸向來是個極其合格的主將。
秦門關與邊關和州郡都不同。邊關的守將天高皇帝遠,就要自由得多;州郡中的守備,又沒有多繁重的軍務,平日里的生活也要滋潤得多。
偏偏是他們這么個不上不下的關隘,日子最不好過。
許宗綸來之前,他們平日里過得清苦,自不必提。
一不過,等許宗綸在秦門關做了守將之后,情況便發生了變化。
他看上去便是一副溫潤如玉的好性子,有文化,待下屬也不錯。更重要的是,他糊弄得住京中來視察的官員,對他們這些將領貪些銀子、吃些空餉的事,向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一開始只是幾個將領試探著貪一兩分,漸漸的,大家就都知道,只要不過頭,許將軍就不會攔著他們改善生活。
秦門關這些守將,對許將軍多少是感恩戴德的,漸漸的,也便有幾個被許宗綸挑了出來,成了他的黨羽。
所以這一次,許將軍在陛下召見他們之前,便將這幾人聚集起來,將自己的計劃告訴他們。眾將立時紛紛響應,沒一個不情愿的。
之前只是跟著將軍在秦門關撈油水,等將軍大事成了,他們有的是加官進爵的機會,還用在那個不上不下的關隘守著數日子嗎?
眾將領多少有幾分躍躍欲試。
而這些時日以來發生的事,也很好地驗證了他們的猜想。
他們駐軍在長安城外,只需將這八個城門守住,便不用再管旁的事。城中的人看到他們這么龐大的軍隊,便已經不敢輕易有什么動作了,還有官員富商生怕打起來,給自己的未來做打算,想方設法地巴結賄賂他們,往他們口袋里塞銀子。
不過幾日下來,他們便嘗到了不小的甜頭。
同時,許將軍對他們也有所表示。
長安本就異常富庶,這么十幾年也太平,沒打什么太大的仗,國庫也極其充盈。這幾日,許將軍連連往城外給他們送糧草賞賜,分配下來,即便是最末等的兵丁,也能領到幾錢賞銀,更別提軍中每日開火,都能聞到肉味。
這種日子,就連秦門關過年時都趕不上。
不用做什么,便有大把的賞賜拿,即便是守將,幾日下來也松懈了不少。
今日的長樂門外便是如此。
守將起身時,已是日上三竿了。他簡單整頓了一番,視察了一下城門外的守軍,便優哉游哉地上了城樓。
除卻當值的士兵之外,其他的兵丁全都候在營地里等著輪值。但是他們一個城門外的兵力便有上萬之眾,城門再大也大不了那般多,到了今日,整個營中都還未曾輪值過一圈。
這會讓快到正午,無所事事的兵丁們已經在營帳外架起了鍋,開始生火做飯了。
守將在城樓上坐了下來。
站在城樓之上的副將見他坐下,便上前來同他閑聊。
“將軍,宮中可有消息,說四殿下何時登臨太子之位?”他問道。
守將慢悠悠地覷了他一眼。
“急什么?”他道。
副將嘿嘿一笑。
“這哪里是急啊。”他說。“這幾天過得這般清閑,屬下才不急呢,只恨不能一輩子過這樣的日子。”
主將聞,哈哈笑了幾聲。
“這倒也不行。”他說。“日日守在這里,上哪里升官去?”
副將一聽,兩眼放光。
“這倒也是。”他說。“不過屬下可不想升了官,還回去秦門關守著去。”
主將瞥了他一眼,嗤笑了一聲。
“秦門關?”他道。“秦門關才多大?裝得下多大的將軍?”
副將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
“將軍是說……”
主將見他這般問,便點了點頭。
“許將軍早答應過了。”他說。“等到事成之后,自然不會讓我們只回秦門關去。”
左右無事,副將聽到這話,便頗感興趣地接著問道:“那許將軍可有說,讓咱們上哪兒去?”
主將頓了頓,沒有說話。
這種包票,自然是許將軍在私下告知他們計劃、要他們協同幫助時打下的。當時許將軍說,事成之后,圣上定然會處置整個永寧公府,到了那時,永寧公的妻家,便也留不得了。
永寧公妻子的兄長,正是玉門關的守將。
玉門關乃是邊境大關,直通西域,不僅常年太平,還有好幾條富庶的商道。
許將軍當時說,處理了沈家人之后,便將空出來的玉門關交給他們。
這話他們各個了然于胸,但是也知道,事成之前,是斷斷不可外傳的。
主將有些猶豫。
副將一看他這幅情狀,便知曉他是心里有數,但是不好往外說。
副將笑著道:“將軍怕什么?屬下向來口風嚴實。再說了,四殿下登基那都是板上釘釘的事,咱們還有什么可怕的?”
主將倒是知道是這個道理。
副將接著道:“更何況,如今咱們在這兒守著呢,長安城連個蒼蠅都飛不進去,不會有變數的。您就告訴屬下,屬下也好心里有個數,再不告訴第三個人了。”
主將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