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邊上建著一間不大的院子,沈流風推門進去時,前院里仍舊養了幾只兇巴巴的雞,見了他便要撲上來啄。
一看就是神醫的院子無疑了。
按沈流風之前設想的進度,這會兒薛晏應該已經帶著神醫等在了大門口才對。畢竟薛晏那個土匪,即便神醫不愿意,他也能將人五花大綁地帶走。
不過,這會兒院子里一片安靜,甚至連說話的聲音也沒有。
沈流風有些奇怪,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他便躲著那幾只雞,拴好了馬,跑到了神醫的門口。
他小心翼翼地湊到門前,想聽聽里頭有沒有吵架的動靜。
但他剛湊近了,就聽見里頭的人忽然開了口。
“不用敲門,來了就直接進來。”
是神醫的聲音。
沈流風知道自己被發現了,一時有點尷尬,躡手躡腳地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就見簡陋的小屋里,只有神醫一個人,桌上卻擺著兩個茶杯。
神醫坐在桌邊,正在看書。見他推門進來,便抬了抬下巴,往面前的空椅子上示意了一下。
“來了就坐吧。”他說。
沈流風面露疑惑。
這……薛晏呢?
他沒動,看向神醫,正要說話,卻聽神醫開口了。
“噢,你問之前來的那個人啊。”他說。
沈流風連忙點頭。
就聽神醫說:“他不是讓我幫他救人么?我就讓他先去幫我辦一件事,辦好了,我再跟你們去金陵。”
沈流風傻了眼:“還要辦事?”
神醫瞥了他一眼,又指了指那個空椅子:“坐下,擋著我的光了。”
沈流風只好先去坐下。
就聽神醫說:“當然要辦事了。我說了多少遍,我隱居了,一個二個地反復來找我,難不成我不該收點報酬?”
沈流風沒法兒反駁。
“那……是辦什么事啊?”他又問道。
尋常的事還好說,但要真是要做三天五天的事,那懷瑯可不一定撐得住啊。
神醫翻了一頁書。
“問這么多干什么?”他說道。“又不是你能辦得了的。”
這神醫說話特別沖,這一點沈流風是早就領教過的。
不過聽他說這話,沈流風也放下了心來。這神醫雖說脾氣怪了點,但應該不是那種罪大惡極的人,不會為難薛晏的。
心一放下來,沈流風的身體就開始給他反饋了。
他從中午跟著薛晏出來,一直到現在,滴水未進,還騎了這么久的馬。他的嗓子早就干得冒火,肚子也餓得快要失去知覺了。
看到桌上有個茶杯,沈流風下意識地就要去拿。
“這是誰的杯子?我一路什么都沒吃,我先喝口……”
水字頓在了他的喉頭。
他緊緊盯著那個瓷杯。
只見細白的青瓷上,留著清晰的血跡。
“……你,你把他怎么了?!”沈流風驚道。
他的腦中瞬間閃過了千百種山中怪醫將長安來的廣陵王殺死后拋尸的場景。
難怪……難怪這里安靜得嚇人,難怪薛晏不在這里!
沈流風的目光僵硬地從杯子上轉到了神醫的臉上。
卻見神醫臉上露出了清晰的嫌棄。
“你是不是打小腦子就不大好?”他說。“我倒是可以給你開服方子試試。”
不等沈流風回話,他拿手中的書點了點那個杯子。
“那是他手上的血。”他說。
沈流風并不相信:“他手上怎么會有血?”
神醫瞥了他一眼。
“再高的武功,也是肉體凡胎。那瘋子能為了抄近道,爬這么高的懸崖,還爬得這般快,手怎么會不受傷?”
神醫收回了目光。
“……那你還讓他去給你辦事?”沈流風的聲音有些沒底氣地小了下去。
神醫在他這二傻子面前終究沒了脾氣。
“要他現在去做的,自然是要緊的事,懂了?”他說。
沈流風訕訕地點了點頭。
“只管等。”神醫甩給他一句話,便再不搭理他了。
沈流風只好跟茶杯大眼瞪小眼。
這一等,便到了半夜。
沈流風坐在桌前昏昏欲睡,就在這時,木門發出了一聲響。
血腥氣撲面而來。
沈流風驚醒了,忙向門口看去。
就見站在門口的,是滿身血的薛晏。
他的發絲散亂了一半下來,衣袍也被鮮血浸濕了。他眼珠有些發紅,喘著氣,站在門口。
他形容有些狼狽,脖頸上也有銳利的傷口,眼睛卻亮得嚇人。
他一手提著一個沉甸甸的皮囊,另一只手,竟拖著一匹一人多長的黑狼尸體。
他手一松,黑狼沉甸甸地落了地。
“你要的東西,我帶回來了。”他說。
嗓音沙啞極了。
就見神醫一愣,接著笑了起來。
“比我想的快多了。”他說。“要用的東西取來了,走吧,去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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