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似乎,也不算是單槍匹馬。
不知為何,對上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他心中竟莫名地多了幾分安定。
這一世,是有薛晏的。
也不知是因為知道前世薛晏是最后的贏家,還是因為這一世薛晏反復地相救,君懷瑯心下一直懸著的某個地方,竟緩緩地落了地。
他不由得開口道:“……只是在想,今年這樣的天氣,會不會招致災禍。”
他雖知道,自己重生之事絕不能告訴任何人,但此時他的本能卻驅使著他,讓他不由自主地想和薛晏說一說。
薛晏問道:“你在擔心這個?”
君懷瑯點了點頭。
薛晏并沒有多猶豫,理所當然地開口道:“沒什么難的。明日我派人去看看,有受了災的,就統一撫恤。”
他自然不會管這些亂七八糟的小事了。誰家里房子沖壞了、誰家地被淹了,在他看來,都是過目就忘的瑣事。
但是他看不得君懷瑯為了這些破事擔憂。
君懷瑯聞點了點頭,面上的凝重卻并未減輕,接著說道:“不止于此。我總有些預感,覺得今年許是會出大事。”
薛晏看向他。
這父子兩個在這種事情上,倒是有些默契。前幾日永寧公才跟他說,覺得今年的雨不同尋常,需要未雨綢繆,奏明陛下。
結果到了今天,君懷瑯又和他說了同樣的話。
他神情頗為真摯。君懷瑯向來表情很淡,這會兒卻擰著眉,面上也半分笑容都不見。
薛晏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書冊。
“你且安心。”他說。“即便有了災禍,也有我在。”
只簡單的一句話,君懷瑯卻聽出了其中的分量。
他忽然想起自己離開長安之前,最后見薛晏那一面時,薛晏跟他說的話。
“不會有意外。”他當時是這樣說的。
然后一年之后,他就不聲不響地來了這里。
這一世從認識到現在,薛晏一直都不多話,向來沉默著。但他一旦說些什么,只要是做出的承諾,他就一定做得到。
君懷瑯的心忽然莫名其妙地放了下來,與此同時,某些莫名的悸動隨著他放下的心,緩緩露出了些許苗頭。
他看些薛晏,一時沒說出話。
薛晏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他的回應。薛晏揚了揚眉,淡淡問道:“怎么,不信我?”
君懷瑯這才回過神來,眨了眨眼,便露出了個輕柔的笑。
笑容中頗有幾分如釋重負。
“我信的。”他微微笑著道。“有你在,我是放心的。”
他這話說得頗為真誠。
畢竟他知道,薛晏這人有多靠得住,他此后又會有多強大,會是活到最后的那個人。
可是聽到這話的薛晏,耳根卻沒來由地紅了。
他沉沉嗯了一聲,有些不自在地重新拿起兵書,可看了兩行,只覺得上頭的字在跳,跳來跳去地,都變成了同一句話。
“有你在,我是放心的。”
薛晏的心開始浮躁地亂跳。片刻后,他驟然將兵書放在桌上,站起了身。
“你今晚便歇在這里。”他說道。“我先出去了。”
他需得一個人待一會兒。若再和君懷瑯共處一室,他總覺得自己的耳根要熱得燒起來。
君懷瑯連忙跟著起身:“那你晚上在哪里休息?”
薛晏道:“我就在外間,有個臥榻。”
這都是他分毫不放在心上的。在燕郡時,他哪里沒睡過?數九寒天裹著鐵甲睡在冰天雪地里,他都是能睡著的。
可面前這個小少爺不一樣。這在溫室里嬌養著長大的小孔雀,跟自己這野草般的人自然是不一樣的。
不等君懷瑯攔住他,他已然轉身走了出去。
沒多久,拂衣推門走了進來。
“少爺,王爺吩咐,讓奴才伺候您安寢。”拂衣身后跟著幾個丫鬟,手中端著盆盞布巾,魚貫走了進來。
君懷瑯嗯了一聲,在床沿邊做了下來。
身下的床榻頗為堅硬,被褥的布料紋樣也簡單。床榻上彌漫著一股薛晏身上的檀香味,不過片刻,便繚繞在了君懷瑯的周圍。
忽然之間,他的腦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今日雨中,薛晏擋在自己身側的肩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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