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妹子瘦削的身子在屋子里轉了幾個圈,好不容易搞了幾張小板凳,擺在屋子中間。這是屋子里唯一一塊沒有被各種“家當”占據的空地,六七個人勉強可以圍成一圈就坐。進
了屋里,那股霉變的氣味和食物的餿臭味撲鼻而來,差點把小李和唐依依熏得吐出來。對
這樣一個赤貧的家庭來說,縱算是餿了發臭的食物,那也是絕對舍不得扔掉的,還會想盡一切辦法吃下去。
餿也好臭也罷,只要忍一忍就過去了,肚子餓卻是會一直持續下去的,餓得你整個人都發軟,就好像被掏空了最后一滴精力。“
領,領導,請,坐吧……”三
狗子佝僂著腰,撐著拐杖,誠惶誠恐地說道。虧
得他也知道使用“領導”這樣的敬語。
他的眼睛,久久落在小李懷抱的嬰兒身上,眼里閃耀的,卻不是欣喜難舍的光澤,而是緊張畏懼,甚至有幾分痛恨,似乎這個小小的嬰兒,是來自蠻荒世界的洪水猛獸,隨時都會吞噬他的生命。
至于狗妹子,也會時不時飛快地瞥一眼嬰兒,每次目光從嬰兒的小臉上掠過,眼中就會一亮。不
管她腦子再不好使,也不管她年紀再小,她也是個母親。小
李禁不住把孩子送到她面前,微笑著說道:“來,你抱一抱……”
孩子喝飽了牛奶,一直在睡覺,小臉紅撲撲的,安然得很。
“不要抱……”就
在狗妹子猶豫著要不要接過孩子之時,三狗子已經叫出聲來,滿臉惶急的表情,好像只要狗妹子一接過嬰兒,就再也甩不掉了。
嚇得狗妹子猛地收回了手,臉色蒼白,低垂下頭,眼淚一點點滴落下來。“
對,對不起,領導,她,她不懂事……”三
狗子臉憋得鐵青,期期艾艾地解釋起來。
“不要緊,沒事。你不要緊張,我們不是來害你的,我們來幫你。”老
霍擺了擺手,說道,決定快刀斬亂麻。這
個事要想妥善解決,就不能順著他們的思路走,尤其是不能任由向支書來左右,必須按照自己的思路來,他們才是能做主的人。“
三狗子……嗯,你的大名叫什么?”
老霍脫口而出一句“三狗子”,馬上覺得不妥,連忙問道。“
向,向老三……”三
狗子急忙說道。
“向老三?身份證上就是這個名字?”
老霍滿臉黑線地問道。向
支書在一旁很不耐煩地插口說道:“身份證上就叫向三。”不
得不說,這個名字還真是“簡單粗暴”啊,不過倒也好記,叫起來還算順口。
“向三,我問你,你今年多大了?”
“我,我三十七了……”
三十七,外公!
好在老霍是見慣了偏遠山村早婚早育現象的,對此有一定的免疫力,聞不動聲色,繼續問道:“那狗妹子多大了?對了,她大名又叫什么?”
三狗子,狗妹子!叫
著其實也蠻順口的嘛……
“她,她沒大名……”
向三緊張了。
“身份證名字叫向小妹!”還
是向支書回答了這個問題,看得出來,向支書對村里這些情況還是很了解的。想要在這個小小的山村樹立起“絕對的權威”,總也是要有一定付出的。向
三,向小妹,就不知道這種同名同姓的多不多,應該不多吧!“
嗯,向小妹,你今年多大了?”老
霍這句話就是對著向小妹說的了,很溫和,盡量不嚇著她。這
父女二人的腦子是不是好使,暫時還不大清楚,但膽子很小卻是一眼就看得出來的。長期生活在村里的最底層,也難怪他們那么膽小怕事。“
我,我十,十六歲了!”向
小妹想了想,甚至偷偷瞥了一眼向支書,才終于說出了自己的年齡。
“周歲還是虛歲?虛歲吧?”老
霍緊盯著問了一句。他
知道,農村很多人講年齡都是虛歲的。說是十六歲,實際上就是十五歲,甚至十五周歲都沒滿。比如有些地方,嬰兒十二月出生,出生之時就算是一歲,過完年,虛歲就是兩歲了,實際只有兩個月大。
王為,徐兵,甚至包括小李在內,都目光炯炯地盯住了向小妹,等待著她的答案。
因為他們很清楚,到底是十五周歲還是十六周歲,在法律層面上是有很大區別的。當然,十五周歲和十六周歲,在法律層面上本身沒有區別,但十四周歲是道坎。
未滿十四周歲的女孩算幼女,和未滿十四周歲的幼女發生性行為,不管女方是否自愿,一律視為強奸,從重處罰!向
小妹的孩子已經三個月,也就是說,在一年前,她已經懷孕。
她現在是十六周歲還是十五周歲,真的很關鍵。
尤其對那個和她發生關系,致使她懷孕的男人來說,更加關鍵!當
刑警的,這根弦一直都繃得很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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