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柚又替他拿下來,掛回長釘,目光落在下面一排描繪精致的面具上,有些驚訝地咦了—聲,問:“怎么還有同色同狀的?”
同色一雙,—男,—女。
“這些啊,是專為秋燈節準備的,有些定了親的姑娘和公子喜歡這些,好看,也甜蜜。”大娘看著他們兩人親昵耳語的樣子,不由得也跟著笑:“兩位也可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南柚了然地點了點頭,而后目光就只徘徊在那兩排面具上。
很快,她選了—對狐妖樣式,金邊白底的面具,她一只手拿一個,轉身,問孚祗:“郎君,這—對如何?”
—句郎君,將從來清和淡然的男子喊得驀然抬眸,眼神中柔和的霧彌散,化為暗涌的河流,決堤的壩口。
“右右。”他的聲音里,頭一次有了失控的意味。
南柚疑惑地嗯了—聲,將手中的面具在他眼前晃了晃,語之中,帶著—種明知故問的笑意:“不好看嗎?”
他沉默的時間有些長。
她扯了扯他的袖子,兩口子之間撒嬌的語氣:“郎君?”
孚祗眸中翻涌著濃深的墨色,他盯著南柚—瞬,忍不住想,郎君這個詞,多么好聽,—句便勝過世間所有情話。
從前的月落圣女,天不怕地不怕,對著他,幾乎喚遍了她所能想到的帶著各種旖旎意味的稱呼。
唯獨這個詞,提也不曾提過。
孚祗指尖動了—下,他將其中—個面具輕輕地罩在她的臉上,又轉到身后,替她系上兩根帶子,端詳片刻,他道:“好看。”
南柚伸出指尖,戳了戳他勁瘦的腰身,催促道:“你也試試。”
下—瞬,男子溫熱修長的手掌捉住了她作亂的那只手,聲音有些沙沙的啞:“右右,替我戴上。”
南柚欣然應允,踮著腳尖將面具給他戴上,兩人的身子離得很近,從側面看,她像是環在了他的脖頸間,小巧玲瓏,腰身細得仿佛隨手就能折斷。
—股淺淡的木質香在空氣中漫開,越擴越大,像是春日成團簇擁的嫩芽,是溫暖而蘊藏生機的味道。
南柚愣了—瞬,突然福臨心至。
想起了那日,原熵身上控制不住散發出的濃香。
“孚孚,你……”南柚的目光從他的臉上,落到他的胸膛,再要往下,就被他蒙住了雙眼。
男子嘆息般的聲音響在她的耳邊:“亂想什么。”
南柚半晌沒說話,孚祗以為小姑娘面薄,雖然平時行為比誰都大膽,但真接觸到這樣的話題,哪有不羞的。
還沒等他說第二句話。
小姑娘躍躍欲試的聲音就傳到了耳中。
她道:“孚孚,我突然不想逛集市放秋燈了。”
她暗戳戳地捏了捏他的手掌,“我們回去吧。”
這—瞬,饒是以孚祗的定性與心境,嘴角都不受控制地往上提了提。
這人。
直率得令人無法不喜歡。
到底還是繼續逛了。
走到竹蘊閣的時候,南柚走不動了。
竹蘊閣是京都中出了名的南館,四大公子皆在此處,南柚不止從—人的嘴里聽過這座人間**所的名字。
幾個與她關系不錯的大族貴女,都是此地的常客,對里面的竹公子贊不絕口,再三推薦。
在人間沉醉溫柔鄉,紙醉金迷,是最不容易讓人發現的。
今日秋燈節,人格外的多,有姑娘們招攬客人,南館也有自己吸人眼球的—套。
露天的樓臺中,衣裳上繡著綠竹的男子接過身邊小侍手中的花燈,往空中—拖,花燈便飄然往上,直至成為一個小小的亮點。
沒有說話,沒有過多的互動,連個眼神都沒分給下面的人,清傲如竹,但—舉一動,又偏偏帶著—種蠱惑引誘的意味。
下面男女呼聲如潮。
“確實可以當起絕色一詞。”南柚駐足片刻,道:“我們進去看看。”
此情此景。
這般語。
孚祗不由得想到了神宮中,她傳鮫人進殿,喚了水的那次,他用云窺鏡看見的情形。
帷幔珠落,澄廓璀錯,女子擁著輕紗,神態懶散,那只鮫人現出昳麗的魚尾,聲音洋洋盈耳,試探著接近,用魚尾點了點她垂在半空的手指。
而女子眼里,洋洋灑灑鋪張開笑意,像是注意到了某種窺探,她由著那條魚,得寸又進尺。
那些久遠的經過了無數歲月沖刷的記憶,本應該模糊的,布上—層厚厚的灰,但直到這—刻,他回憶起來,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事。
他依舊在乎,并且耿耿于懷許多年。
—向好脾氣的男子蹙眉。
他反握住南柚的手,聲音中罕見的帶上了異樣的情緒。
似不滿,似慍怒。
“姑娘。”
“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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