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現在沒有。
可他放不開手。
夢中沒能給她的,這一世,他加倍給她。
不自負,不辜負。
一日不行,就十日,白日,亦或者千年,萬年。
他不怕被回絕,被打擊。
他只怕徹底失去她。
“老四,你要想好。”天后慈愛地看著自己這位從小不讓人擔心又優秀得從不叫人失望的嫡子,開口道:“縱使和星界聯姻能夠使兩族利益達到最大,但母后還是希望,在情勢允許下,諸多的貴女之中,你能夠找到一個和你彼此喜歡的女子,共度余生。”
“你若是想好了,我即刻便讓你父君傳信,商討兩族婚事。”
兩位成年皇子的幽靜,讓天后沒了壓在心底最大的一塊石頭。
他們終于有了能夠停下來喘息的機會。
也有了更多的選擇。
“母后,右右很好。”穆祀沉聲,認真答。
天后有些驚異地抬眸,帶著些好笑的意味,問:“就這么喜歡她?”
她以為穆祀不會回答。
但半晌過后,她一貫有主見,輕易不吐露心聲的兒子,破天荒撫了撫鼻梁,說了三個字。
他道:“很喜歡。”
回去的路上,孚祗始終落后南柚幾步。
“怎么不說話?”南柚是個受不住沉默氛圍的性子,他不說話,又刻意跟她保持著距離,她很容易就察覺出了不對。
“臣在想,長奎現在行事越見穩妥,王軍指揮使的位置,可以交到他手中。”孚祗回。
南柚道:“你說行,便行。這些事原本一直都在你在管著的,提拔和任免,你心中有數就行。”
她的信任和偏袒,毫無遮掩顯露。
南柚今日著一條淡青長裙,多層的仙紡雪紗,像是開在黑夜里的一朵朵花,簇擁著她,露出她纖細精致的腳踝以及上面系著的清脆小銀鈴,那是一件靈寶,聲音傳出,有安神靜心的作用。
她走一下,銀鈴就響一下。
話題扯到星界內政上面,南柚又想起兩月后的少君繼任大典,她道:“明日我們就回去,大致的事宜,父君和大伯想必都已經安排好了。”
“主要是時間太緊,千年的課業,只有一年的假。“她又伸手去揪他的衣袖,手指蔥白,手腕上戴著的那個玉鐲在夜色中閃著幽幽的光澤,確實是極好的東西。
世代傳下來的。
孚祗溫柔的雙眸中晦色漸深,蓄成風暴。
其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沒揭開那層窗戶紙之前,他從未這樣,對每一件小事耿耿于懷,或者說,在此之前,他是可以克制,忍耐住的。
再溫柔的人,再好的性情,好似一旦埋下情愛的種子,理智就會潰散,對誰都如出一轍的寬和變成了對一人的獨占。
孚祗對南柚是這樣。
星沉對月落,也是這樣。
這樣沉淪的過程,他重復了一遍又一遍。
一世又一世。
前面轉過一條小路,熟悉的宮殿在視線中顯現出棱角,白日里流光四溢的琉璃磚瓦現在安安靜靜地潛伏著,像是一只只伺機而動的小獸,模樣猙獰神秘,前院里的花草樹木也全然變了樣子。
一只提著草裙的巴掌大的樹妖受了驚一樣,急沖沖鉆進了草叢里。
南柚松開他的衣袖,彎腰去解開栓在籬笆門上的小禁制。
門將開的那一瞬。
少年傾身向前,手掌輕輕搭上了她的手腕。
他胸膛隨著呼吸的節奏低低起伏,這樣的姿勢,像是從后將她擁入懷中了一樣。
南柚瞇著眼睛很親昵地用側臉去蹭他的下巴。
他的睫毛很長,濃密的一排,小扇子一樣,膚色冷白,面容清雋溫柔,怎么看怎么好看。
南柚以為木頭終于開竅了。
然而并不是,他隨她胡鬧著,自己則蹙著眉,細細觀察她手上天后才給戴上沒多久的玉鐲。
須臾,他伸出長指,點在玉鐲表面,水樣的波紋蕩開,刺目的靈力光焰對撞,像是在眼前炸開了一小束觸手可及的煙花。
兩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在無形間對抗,一個爆裂似火,帶著無與倫比的侵蝕力感,一個溫柔若春水,所過之處,生意滋綿,生生不息。
孚祗眸光微微閃爍一下。
與此同時,那縷伴隨了一路的幽幽異香終于徹底消散在空氣中。
南柚將大半的重量靠在他身上,舉著手上的玉鐲看了看,有些奇怪地問:“這個玉鐲有什么問題?”
孚祗低眸,原本虛虛的留有余地的懷抱因為她的靠近而貼合起來,她很小一只,可以完全窩在他的懷中,稍一側首,滿頭青絲就流水一樣蹭上他的袖子,散發著一點點淺淡的果香味。
他學著她的樣子,將頭低下一些,下顎淺淺地觸到她的發頂。
很親昵的姿勢。
他閉了下眼,聲音淺得像風。
“沒事。”
只是在她身上聞到重瞳一族彰顯存在的氣味。
有些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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