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重了。為殿下效忠是微臣的榮幸。”莊旭立刻俯身行禮,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得意忘形。
只是,當他想到莊理被炮火炸成碎片的場景時,嘴角還是忍不住揚了揚。
因為有了必勝的把握,九皇子決定親自出征。
莊然為他們鎮守后方,未曾隨軍。告別的時候,他輕輕拍打兒子肩膀,用平淡的語氣說道,“這次定要把莊理的尸體帶回來。那口金絲楠木棺材正是為莊理準備的,你讓人小心運送,莫要磕壞了。”
莊旭順著父親的指尖看去,果見一口金絲楠木棺材被粗重的麻繩捆綁在一輛馬車上。
九皇子指著棺材朗笑:“莊公,給兒子準備這么名貴的棺木,你也是有心了。且等著,我們定然把你牽腸掛肚的兒子帶回來!”
莊旭彎腰辭別父親,然后整裝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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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之后,莊理收到了探子送來的情報。
他草草把信看完,壓在厚厚一沓書信的下方,繼續盯著燒杯里的溶液觀察。
7480不解地問:“主人,九皇子又是起高爐,又是挖鐵礦、煤礦,還召集了很多工匠,似乎在研制火器,你怎么不著急?”
它原以為宿主奪取并州是想制造先進的槍.械,但奇怪的是,宿主并沒有那樣做,只是讓工匠煉制了一些煤焦油,又燒制了很多試管、量杯、燒瓶等玻璃器材,并提純了酒精,然后便一頭扎入實驗室,開始日日夜夜提煉各種化學物質。
樂正冥也不管戰事,反而專心督促老百姓種田,仿佛要長居此地,當個財主。
正如現代人無法離開百度,7480也無法離開數據庫,那等于是它的大腦。沒有數據庫的搜索功能,它并不知道宿主在干什么,也無法辨認出他日夜提煉的那些甘油和粉末有什么作用。
它只知道宿主并未大批量地制造槍.械,而命運之子似乎已經做出來了。
“主人,你放棄抵抗了嗎?”7480滿懷希望地試探,哪怕它知道這希望比主神降臨小世界的概率還渺茫。
“放棄抵抗?我有被人按在地上摩擦以至于必須反抗嗎?這個詞的邏輯不對。”莊理把燒杯小心翼翼地放在置物架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很久沒看見他露出邪笑的7480頓時心里一涼。
“九皇子帶著火器打來了,你一點都不著急嗎?你怎么不讓樂正冥點兵出征?”7480一邊詢問一邊吞咽口水。
宿主越平靜,它就越害怕。
“火器對火器的戰爭,士兵的死亡率會顯著提升。我為什么要讓我的人白白去送死?”莊理拿出一根玻璃棒,把燒杯里的油性液體引流進另一個裝著黃色粉末的燒杯。
7480先是點頭,復又急急說道:“主人,你這句話的邏輯似乎不太對。你要是不把火器做出來,你的人不是死得更多嗎?在戰場上,別人有火器,你沒有,你怎么打贏?”
莊理戴上用玻璃片和木頭做成的護目鏡,嗤笑道:“你看我像那種站著挨打卻不反抗的人嗎?我只是不準備正面迎戰而已。我的目標始終只有一個——用最少的傷亡換取最大的勝利。”
7480越聽越害怕,顫聲問道:“主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不是早就知道嗎?”莊理拿出一個試管,從里面挖取一克白色粉末,放置在玻璃皿中,用沾著化學溶液的玻璃棒輕輕點擊。
于是下一瞬,這撮粉末竟炸成了一團刺眼的火球,并發出空氣爆裂的聲音。
7480嚇得差點宕機。
莊理卻饒有趣味地笑了:“看見了嗎?我想炸穿這個世界。”
7480這才想起來,自己似乎早就說過同樣的話,當時只為宣泄心中的憤怒和恐懼,純屬無心,眼下再看卻發現,自己竟一語成讖。
7480肥肥短短的腿忽然夾緊,胖胖的臉漲得通紅,竟是嚇尿了。
與此同時,遠在并州與晉中的交界處,一陣響徹云霄的轟鳴從高聳的山巔傳來,然后便有無數滾石似雨點一般砸向九皇子率領的六十萬大軍。
這些滾石有的大如犍牛,有的重如磨盤,還有的小小一顆,擊中人體和馬匹卻能穿透皮肉乃至于骨頭,造成重傷。
排成整齊的隊伍行走在峽谷中的六十萬大軍當即亂成一鍋粥。
巨響的余波散去后,谷中已是一片慘狀。有人被石頭砸死,有人被走火的彈丸打死,有人被馬匹和同袍踩死,鮮血灑了滿坑滿谷。
走在隊尾的士兵幸運地躲過亂石,卻依然躲不過死神的鐮刀。他們在奔逃中不知踩了什么,竟被忽然炸開的泥土掀上半空。灼熱的氣浪和四散的鐵皮造成面積更為廣闊的傷亡。
走在軍隊中間的九皇子被一塊石頭砸中腦袋,當場死去,半個頭蓋骨不翼而飛,已失了人形,唯獨頭頂的一簇金冠還保持著鮮亮的模樣。
走在隊尾的莊旭在一列士兵地護持下往峽谷的出口跑去,卻不幸踩中一顆地雷,炸斷了雙腿。
劇痛席卷了他的身體,也模糊了他的神智,他只能用手指摳著地上的泥土,一寸一寸往陽光滿溢的地方挪移。遠離了這片光線昏暗、危機四伏的谷地,他就安全了。
轟隆一聲巨響從身后傳來,應該是有人或馬車被炸開的泥土掀翻了。
然后,一口棺材從天而降,哐當一聲落在莊旭面前,離他鮮血淋漓的指尖僅隔了寸許距離。
又是哐當一聲輕響,棺材板子落了下來,露出黑漆漆的棺材口。它吞吐著峽谷里的腥風,似一只擇人而噬的怪獸,又似通往幽冥地獄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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