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起用力眨了下眼睛,從震驚之中回神,唏噓道:“韓笑這女人,手段挺狠的啊。
這么沉得住氣?
不像她啊?”
“哪里不像?”
對面的警察趴近了一點,探究地道,“其實韓笑給我的感覺是三人里最奇怪的,好像她什么都知道,但是她什么都不說。
她一直保持著沉默、冷靜、疏離,像一個……”
屏幕中的人一時找不出措詞,穹蒼接了一句:“像一個置身事外的觀眾。”
“對!像一個看鬧劇的觀眾!”
警察抬手,摸著自己的后脖頸,遲疑道,“我到現在也不是很能理解,她究竟是個什么態度。
想得黑暗一點吧,感覺邏輯有不合理。
忽視她吧,又好像有什么地方好像怪怪的。
你們接觸到她了嗎?”
三人坐姿各異,斂目沉思,一時沒有馬上回答。
按照穹蒼等人的推測,他們依舊傾向于當時的韓笑是受人指點,否則她不會出現那么大的性格差異,連事件處理能力都出現了大幅倒退。
你說她,如果不憎恨田兆華,她沒有必要對田兆華進行那么嚴重的報復。
可如果她真的還想挽留,還留有那么一點情意,又不應該是這樣豁達的態度。
她究竟是不是劇中人?
她到底愛不愛田兆華?
她為田兆華設計的局面,是出于報復,還是什么別的原因?
一個個聳立的矛盾,穹蒼腦海中跳出的最強烈的解釋是:韓笑原以為自己是整場戲的導演兼編劇,是以高傲地旁觀這場可笑的悲劇,然而其實她也不過是一個被安排好的劇情推動人。
當她失去了自己的劇本,只能恢復屬于自己的急躁與愚蠢。
可當她理智中被鼓動的熱意全然退去,她又開始害怕別人發現自己的秘密,于是變得像個跳梁小丑一樣橫沖直撞。
這一幕是多么的熟悉?
一個被拋棄的實驗品。
還有梅詩詠。
這位“低調”的參與者終于關鍵起來了。
梅詩詠是范淮案件的證人之一,也是第二位被范安殺死的人證,說明她跟幕后人,或許也有一定的聯系。
一個普通的,平時還帶有一點靦腆的女士,很難想象得到,她會在沒有旁人慫恿的情況下,突然做出竊取精子、小三逼宮的事,甚至徹底拋卻了自己的羞恥心。
她以愛為信仰,正義化自己的鄙陋行為,其實她的愛意扭曲又自私,遵循著最不可為人的欲望而滋生,像是從一片黑泥里生長出來的植物。
梅詩詠,會不會是第二個用來訓練獵物的工具?
穹蒼唇角繃成一線,用舌頭舔了舔緊閉的牙齒。
環胸抱著的雙手,指尖用力在手臂上掐出了幾道紅痕,如同她胸腔里開始沸騰的復雜情緒。
那個幕后人,明顯對各界天才更感興趣。
只有從那些人身上獲得控制的快感,才能達到精神的滿足。
梅詩詠和韓笑,都只是意志力薄弱的普通女性。
而田兆華,一位年紀輕輕就能在d大附屬這樣的大型醫院評職副高,外科手術技巧首屈一指,醫學天賦遠超常人,絕對可以說是同行中的天才。
此外,他性格平和,氣質溫柔,交口贊譽。
不僅是行業翹楚,甚至可以說是個當代完美男性。
田兆華才是幕后人真正的目標。
他最后死了,以車禍半自殺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成了對方實驗成功的一個樣本,帶著不清白的罪名沉沒在未完結的檔案之中。
穹蒼感覺從腳底竄上一股寒意,叫她渾身發麻,還陣陣惡心。
隨后便是出離的憤怒,熊熊燃燒起來,點燃她的每一根神經。
她怎么也無法認同,更無法原諒,只是因為如此低級的趣味,就去考驗所謂的人性,毀滅他人的人生。
尤其是田兆華這種踏實在社會中生存,滿懷著信仰努力工作的人。
“穹蒼……穹蒼!”
穹蒼被賀決云用力一撞,恍惚驚醒,卸下手中的力。
她偏過頭看著賀決云關切的眼神,點了點頭道:“不好意思,分神了。”
方起驚道:“你聽八……這么精神的話題你都能分神?”
穹蒼“嗯”了一聲,沒什么精神,放松自己的身體,朝后挪動,靠在沙發背上,說:“我猜,韓笑應該有用撫養權威脅過田兆華。
韓笑跟田兆華之間已經沒有多少感情維系,或許已經準備好要跟他離婚。
她有穩定的工作,且比田兆華顧家,法院更大可能會把孩子判給母親。
但田兆華也是個很珍惜孩子的人,在這一點上,他不得不屈從韓笑。”
賀決云盯著穹蒼看了許久,確認她沒問題,才移開視線,說道:“所以,田兆華壓力很大,而韓笑又聯合了柳忱一起向他施壓,想讓他身敗名裂。
韓笑和梅詩詠的接連背叛,讓他大感失望……”
方起摸著下巴道:“也許,田兆華是想跟他們表示,‘不要再逼我了。
我已經走投無路了。
’。”
穹蒼低沉應了一聲,表示贊同。
警察手邊的鬧鈴響起來。
他快速按下停止,說道:“不好意思,我后面還有工作安排,你們還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嗎?”
“沒有了。”
賀決云敬了個禮,“謝謝您的幫助。”
警察跟著敬禮,笑道:“為人民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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