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蒼的聲音再次強勢起來。
“因為沈穗,丁陶的妻子,是除你以外最可疑的人。”
穹蒼一字一句重音道,“我們已經掌握了一定的證據,目前可以證明,沈穗有參與這件事。
我們推導出的案件經過是這樣的、昨天晚上,丁陶回到家中,被沈穗找借口灌醉,然后喂食安眠藥。
沈穗趁他沒有意識之際,開車將他運到公路旁邊,同伙的青年,把丁陶拋在草地里。
二人再分別離開現場。
沈穗心理素質不行,在我們的盤問下已經露出了很多的破綻。
她對城市里的監控系統也不了解,不可能毀滅所有的罪證。
她注定是逃不掉的。”
洪俊眼神的焦點在空中亂轉,嘴唇顫動,開始無聲自語。
穹蒼說:“安眠藥是你提供給沈穗的,你們早有聯系,并且密謀了整件事。
你刻意推遲自己的工作時間,就是為了確保自己發現丁陶時,他已經死亡。
然后你才報警。”
洪俊叫道:“我沒有!”
穹蒼大力拍桌,清亮的聲音驟然將洪俊的情緒拔升了起來,她聲音急促道:“你的確沒有參與最直接的部分,因為你沒有那個膽量。
十二年了你都沒有那個膽量去殺人。
沈穗雖然跟你合作,但是又不甘心讓你清清白白,想拉你下水,于是她找了一個同謀,穿著跟你類似的鞋子,將丁陶處理干凈,并把嫌疑嫁禍到你的頭上。
而你卻還在包庇她!”
“我沒有!”
洪俊站了起來,兩手按在桌上,胸口起伏,激動叫道,“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
原來你不知道沈穗才是兇手嗎?
看來我們之間的交流出現了一點點誤會。”
穹蒼將剩下的早餐往前一推,客氣笑道,“現在想吃早飯了嗎?”
·
放映室內,一直安靜觀看的何川舟突然說道:“穹蒼是嗎?
我覺得她對別人情緒的判斷,每一次都很準確。
之前在詢問沈穗的時候也是,她懂得如何放松別人的警惕,如何在不知不覺中施加壓力,如何透露半真半假的消息迷惑對方。
當你直視她的眼睛的時候,你會有一種被洞穿的錯覺。
她……很有天分。”
謝奇夢說:“她沒有學過心理學。”
何川舟:“所以我說是天分。”
謝奇夢沉默良久,問道:“如果,能夠輕易獲知別人的想法,卻沒有足夠的同理心。
這樣不恐怖嗎?”
方起抽抽嘴角,翻了個白眼。
何川舟問:“那如果,你面對與這類似的局面,你會怎么處理?”
謝奇夢緊繃的神經被勾了下,他張大嘴,感受到輕微的刺痛,才發現一直沒有飲水,嘴唇已經快要干澀蛻皮。
他說:“根據證據辦案。”
何川舟說:“如果證據指向洪俊,洪俊本人又不予否認呢?
同時外界呼求破案的壓力很大,上級領導責令盡快查辦,你心里還有一點沒解開的疑問,你會不會遞交這份證據發起公訴?”
謝奇夢聽著自己的聲音不是很堅定,但是他說:“不會。”
一旁的方起聞笑了兩聲,插話說:“那是因為你主觀性地知道洪俊不是兇手。
現場的證據太粗糙,誣陷的意圖太明顯。
如果犯人把現場做得逼真一點,證據安排得縝密一點,你心理上信了七八分,就算留有一點點漏洞,你其實還是會。”
謝奇夢感覺被挑釁,帶了點慍怒說:“如果是證據是真的,證據指向他是,那么比起我的主觀,我當然會選擇相信證據。
更何況,我的任務是調查案件,收集證據,而最終進行司法判決的,是人民法院。”
方起繼續嗆道:“法院心理上會偏向于偵查機關提供的證據是真實的,你應該要先保證自己的證據來源是否可靠,而不是把責任轉嫁給人民法院。”
謝奇夢說:“你這就是強詞奪理了,我說了前提是,‘如果證據是真的。
’。”
“什么叫強詞奪理?
你的前提是你的工作沒有錯誤?
前提明明是‘你心中還有疑慮’。
既然有疑慮,說明有不合理,你應該要做的是,反復確認證據來源的真實性,以及邏輯推導的合理性,而不是直接提起公訴。”
方起擠眉弄眼道,“是不是啊何隊長?”
謝奇夢被他氣得肝疼,冷笑道:“這位先生,你為什么要針對我?”
“你駁回了我多少份報告,我怎么就不能針對你了?”
方起不客氣道,“你對穹蒼的看法不就是存在無理由的偏見嗎?
你不是說你只相信證據嗎?
證據呢?
你的愚蠢嗎?”
謝奇夢努力控制著語氣:“你有你考量的標準,我有我考量的標準!你能不能不要因為不符合自己預期的事就對別人進行人身攻擊?”
“什么是你的標準?
為什么你的標準能夠干涉另外一個專業領域的標準?
我才是心理醫生!”
方起分寸不讓道,“穹蒼有她自己的才能,這是基因表達中的幸運。
除此之外不代表任何事情。
覺得可怕那是你的問題。
她表現出情緒,你說她偏激,開始防備她的下一步舉動。
她表現得中立,你又要說她冷漠無情缺乏同理心,懷疑她內心潛藏著什么難以預測的惡意。
你是想怎么樣?
你究竟是想讓她做一個普通人,還是根本就不相信她是一個普通人?
你的預設立場已經影響了你判斷的公正性,你問問你們何隊長怕不怕。”
“我——”謝奇夢語塞,緊張地用余光看向何川舟。
何川舟神色不變,指了指屏幕道:“看劇情吧。
你們要是想分個勝負,出去討論。
這么多人看熱鬧呢。”
三夭的技術人員立即低下頭,裝模作樣地敲了幾行代碼,幾位看得津津有味的心理測評師也遺憾移開視線,對著自己客戶的表現指指點點。
方起抓了把柔順的頭發,傲然坐回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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