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的聲音,普通情況是不會被聽到的,可他們這里一個化神大能,一個超乎人類的敏銳,于是每一個字都落進耳里,清清楚楚。
云羽面色不變,他淡然喝茶,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一般,過了一會兒,他喝了口茶,將杯子直接砸了出去,大喝出聲:“滾!”
外面似是被驚到,趕忙散了,云羽站起身來,淡道:“我累了,你回去吧。”
傅長陵一時不知道說什么,他猶豫了片刻,終于還是起身,低聲道:“我明日再來看你,云師兄,不要為不值得的人傷心。”
云羽沒說話,他自己躺到床上,背對著傅長陵。傅長陵猶豫了片刻,轉身正要離開,就聽云羽沙啞道:“那都是我的師兄弟。”
“我教導過他們,幫助他們,我是他們師兄,那不是不值得的人,是我在意的人。”
傅長陵垂眸說不出話,聽著云羽低聲道:“他們從沒當我面說過這些,當著我的面,他們安慰我,理解我,還會給我送禮物,專門寬慰我。明明很怕我,還要努力鼓勵我。”
“他們壞嗎?不壞。他們惡嗎?不惡。”
“他們只是在背后,悄悄議論我。但沒想到,我會聽見罷了。”
可這人世間最傷人,恰恰不是多少極端的惡意。
而是那不經意之中,流露的無意。
因為那份無意最真實,也永遠不可控制,難以察覺,甚至算不上惡。
可它就是傷人。
傅長陵說不出話來,好久后,云羽低啞道:“走吧。”
傅長陵行了禮,退出門來。
等到了夜里,他自己打坐許久后,再一次聯系上秦衍。
“師兄,你在做什么?”
秦衍那邊傳來打斗聲,傅長陵提起了心,好在沒了片刻后,就聽見秦衍道:“無妨,剛動手清理了幾個人。”
“找到那個密室入口了嗎?”
“找到了。”秦衍果斷道,“我拿到鑰匙了。”
秦衍喘著粗氣:“等一會兒我就要進去。”
傅長陵應了聲,他想了想,隨后抬手一揮,空中就出現了秦衍所在的地方。
那是一片荒山附近,秦衍周邊都是修士的尸體,他似乎剛剛經歷完一場血戰,好在他身上并沒有什么傷口。傅長陵看著畫面上的秦衍,放下心來,秦衍察覺到他的窺伺,他提著劍往前,只道:“你這樣浪費靈力。”
“可是能看見師兄啊。”
傅長陵笑起來:“見師兄安好,我便放心。”
秦衍不由自主揚起嘴角,這幾天傅長陵找到機會就和他說這樣孟浪的話,秦衍也已經習慣。他一路往前,到了一個山洞前,他走進山洞,站在一堵墻壁面前,傅長陵瞧了片刻,便看出是一個障眼法,隨后就看秦衍抬手在空中一旋,念出咒語。
墻壁上有如水的波紋蕩漾開去,傅長陵分析道:“是障眼法,你之前已經知道了?”
“我盯了一個人,跟他好幾天了。”
秦衍解釋道:“我此番主要是為了取證,不想打草驚蛇。”
所以不能直接破壞結界。
傅長陵聽明白秦衍的話,應了一聲。障眼法消除之后,露出一道黑石大門,大門上刻著繁雜的紋路,傅長陵看著那紋路皺起眉頭:“這法咒十分精妙,看來布陣之人手段高超,師兄你要小心。”
“玉瓊真君的老巢。”
秦衍淡道:“自然不會太簡單,我進去了,輕易不要聯絡。”
傅長陵手里雖然是秦衍精血所淬煉的玉佩,但無論如何,消息傳遞到秦衍那里,還是會有一些痕跡,只是這些消息引起的波動大小有別。
在外界這樣微弱的波動很難被人察覺,但是他人設置陣法之內,對于控陣之人來說,任何微小的動靜都會放大。
傅長陵心知秦衍此番或許兇險,他心中擔憂,卻也只能應下。
已經秦衍從不是溫室里的花,需要他人照顧,他所做的只能是不給秦衍增添麻煩。
“無論如何,”傅長陵聽見秦衍用鑰匙開啟大門,終于還是道,“遇到危險,一定要告訴我。”
“嗯。”秦衍淡然出聲,“你看好師父。”
這樣的時刻,傅長陵也失了爭辯的力氣,只能道:“你放心。”
秦衍應聲,推門進去,而后玉佩的光芒便消失下來。
傅長陵呆坐在床上,注視著床上的玉佩,片刻之后,他突然感覺到周邊靈力變動。
這靈力波蕩仿佛是被狂風吹過的大海,波濤洶涌,大浪拍沙,傅長陵臉色一變,第一想起的就是江夜白。
秦衍囑咐過無數次,他不能讓江夜白在他在的時候出任何事。
傅長陵一路狂奔,沖到問月宮。
感到問月宮,他就感覺靈力磅礴朝著問月宮中涌去,傅長陵頂著狂風進了問月宮,急聲道:“師父!師父你還好嗎?!”
江夜白盤腿坐在床榻之上,靈力朝著他的軀體瘋狂涌入,傅長陵意識到這是江夜白即將突破的征兆。
江夜白已經是渡劫中期,如今他再突破,那就是渡劫后期,當真就是當世第一人,離飛升一步之遙。
然而傅長陵意識到江夜白突破的時候,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他聽聞過,上一世江夜白就是在突破時出的岔子,才被“秦衍”趁機殺害。
否則以江夜白的實力,此世無人能不聲不響直接殺他。
可上一世江夜白突破是在君子臺論戰之后,為什么提前了?
傅長陵來不及多想,他咬了牙關,手中清骨扇抬手一翻瞬間在問月宮外架起結界,隔絕了靈氣肆無忌憚的進入。
他將所有有用的法器全部扔出來,配合著結界著陣法,布置成一個梳理靈氣的法陣,一方面防止靈氣過快涌入江夜白接受不了,另一方面也防止過于劇烈的靈氣波動影響鴻蒙天宮。
他把結界剛剛設好,幾個長老便帶著人趕了過來,玉瓊真君走在最前方,他見到傅長陵,急道:“宮主可是出了什么事?為何如此大的動靜?”
“師父閉關,”傅長陵轉過身,他甚至來不及喘息,便揚起笑容,恭敬道,“并無他事,還請各位師叔回去,靜心等師父出關。”
“不可能,”越明明皺起眉頭,“這么大的動靜,絕非尋常閉關,宮主是不是出了事?”
“師父很好,并無他事。”傅長陵笑道,“諸位師叔請回吧。”
“宮主若是無事,不妨讓我們一見。”玉瓊真君露出焦慮神情來,“你這孩子什么都不懂,若是真的有點岔子,需得長輩來看看。”
“師叔請回。”
傅長陵站在問月宮前,神色恭敬,卻是不讓一步。
越明明見傅長陵軟硬不吃,怒喝道:“你這小輩,我們是擔憂你師父,你別不識好人心,讓開!”
傅長陵神色不動,站在問月宮前,眉目含雪,姿態與平日秦衍如出一轍,只道:“請回。”
“敬酒不吃吃罰酒。”
越明明直接往前走去:“本座就要硬闖,看你要如何!”
“天地入法,封。”
傅長陵平靜出聲,也就是那一瞬間,一道結界從他身前一丈升騰而起,將外面的人和他徹底隔開。
傅長陵抽出檀心劍來,垂在一邊,他看著所有人,冷著聲色:“我說了,師父無恙,諸位請回。若要硬闖,”傅長陵抬眼,“格殺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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