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長陵隱隱約約就覺得有人在照顧他,替他擦拭著身上,他迷迷糊糊睜了眼,就看見秦衍坐在他身邊,替他擦著手。
他靜靜看著秦衍,他覺得這一刻的秦衍,眉眼溫和,像極了上一世,有那么一段時間,他偷偷接近他的時候,認識的模樣。
“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他突然開口,秦衍抬眼看他,只是反問了一聲:“嗯?”
“你以前也對我這么好過。”
傅長陵啞聲開口,秦衍頓了頓,有些茫然抬頭,隨后就聽傅長陵道:“就,上一世的時候,你不記得了。”
“我不記得。”
秦衍說的是實話。
他的記憶里,并沒有自己這么照顧傅長陵的時候,傅長陵這個人,當年在璇璣密境他瞎了眼睛的時候,也自強得很,沒讓他操心過半分。后來出了璇璣密境,兩人更是沒什么太多交集。
“沒事,”傅長陵輕笑,“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的。”
秦衍動作頓住,傅長陵見他似是拒絕,便又道:“不過你應該不喜歡聽我嘮叨這些。但也請你見諒,如今,我也只有你能說說這些。”
“嗯。”秦衍垂下眼眸,將帕子放進溫水里,搓揉扭凈之后,給他重新擦著手臂,平靜道,“若你說出來會好些,也無妨。”
傅長陵聽他說這話,心里有幾分酸澀,他覺得自己像是用心在捂一座冰山,他的心臟和這座冰山牢牢綁定,他的血肉皮膚,都粘黏在這冰塊上,每一次跳動,都覺得疼。
他閉上眼睛,讓自己不要想太多,秦衍給他擦干凈身上,又給他換了衣服,才直起身道:“還需要我做什么嗎?”
“謝謝師兄。”
傅長陵睜開眼,笑起來:“師兄先睡吧,我睡一晚,就沒什么事兒了。”
秦衍應了聲,他去了不遠處的小榻上,又重新開始打坐。
傅長陵真的有些倦了,他閉上眼睛,很快就睡了過去。
睡到半夜,傅長陵依稀聽見外面有什么聲音,他立刻睜眼坐起來,就聽秦衍道:“我讓明彥去看了,你休息吧。”
傅長陵直覺有些不對,他感覺有幾分頭疼,他先迅速檢查了一圈陣法,確認沒有人闖入過陣法之后,他心里放心了些許。
然而這時,門外卻傳來了上官明彥急促的敲門聲,傅長陵立刻起身,秦衍快他一步趕到門口開了門,就看上官明彥喘著粗氣,鄭重道:“師兄,沈兄,”說著,他側過身,“你們出來看看吧。”
傅長陵和秦衍對視一眼,趕緊走了出去。
兩人剛出大門,到了走廊,就看見大堂里密密麻麻站滿了人,便連關小娘,也含著眼淚,領了自己母親,一起站在一個躺著的男人身邊。
大堂里站一堆人,躺幾個人,他們一見傅長陵和秦衍走下來,頓時如浪潮一般跪了下去,激動道:“仙師,救命,救命啊!”
秦衍皺起眉頭,傅長陵沒有理會跪著的人,徑直朝著關小娘身邊躺著的人走了過去。
那人面上已經變成烏色,整個人都僵硬了,看上去似乎是死去許久一般。可奇怪的是,他竟然還有著呼吸,胸膛還在微微起伏。
他全身已經像石頭一樣徹底僵化,而腳底更是長出了巖石一樣的表面,攀附在他的小腿上。
雖然接觸不深,但傅長陵一樣就認出來,這是關老三。
“這是怎么回事?”傅長陵轉頭看向關小娘,關小娘跪在地上,低泣著道:“我不知道,剛才回到家里,我爹突然就倒下了,然后就成了這個樣子,就送過來這些時間,他的腿就變成石頭了……”
“他見過誰?”傅長陵急促詢問,關小娘搖頭,“沒見過,誰都沒見過。”
傅長陵臉色極為難看,秦衍走到他身邊來,輕聲道:“看來越思南開始向百姓下手了。”
傅長陵說不出話來。
他想不明白,他已經設下那么精密的陣法,越思南怎么能一點痕跡都不留,輕而易舉就石化這么多人?
這些人如今還活著,可這樣下去,明顯是必須要死的。
“仙師,”旁邊人叫嚷起來,“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救救我們啊。”
傅長陵聽著此起彼伏的求救聲,慢慢看過去。
整個大堂里,幾乎是以家庭為單位站著,每一家都有一個躺著的人,也就是說,越思南是對每一家都下手了。
她要做這件事的目的很簡單。
她要摧毀這些村民,對傅長陵和秦衍的信任。
他們說要救人,她就能讓這些家庭每一個人,都命在旦夕。
傅長陵僵著身子,秦衍已經上前去,給病患一一輸送了靈力。
輸送了靈力的病患,皮膚明顯就軟了下來,但仍舊閉著眼睛,似乎是沉睡了過去。
大家跪在地上感激秦衍,過了許久之后,秦衍治療完所有病人,才走回來,有些疲憊道:“我們先回去休息吧。”
傅長陵不說話,他看著面前哭喊著的鎮民,感覺到一種莫名的詭異。
這里仿佛是一個修羅地獄,而他們身處地獄之中。
越思南要給報仇,殺越家人就行了。為什么要殺這些老百姓?
她又是怎么殺的?她頂多不過化神期,到底是怎么瞞過他,一點異樣都沒有,就殺了這么多人的?
而且,如果要殺這些村民,為什么不早點動手,要等他們來了才動手?
疑問一個個閃現在傅長陵腦海中,秦衍提醒他道:“長陵?”
“你們做了什么?”
傅長陵忽地問出聲,看向整個大堂里的鎮民。
鎮民詫異看著傅長陵,傅長陵一一掃過他們,頗有幾分失態道:“你們過去,到底做了什么?”
“仙師……”關小娘聽著傅長陵的話,露出茫然的表情道,“您在問什么?”
“越思南不可能無緣無故殺人,”傅長陵急道,“你們過去,到底對她做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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