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已經掛上了白幡,李覓的妾侍包括江宛如都在凄凄切切的哭著,有的妾們早就不受寵了,她們跪在靈堂哭的也不一定是李覓,而是自己可能更悲慘的人生,她們這些沒有生育過的妾,一律都要進家廟,青燈古佛一輩子。
家中唯一欣慰的便是剛剛襲爵的世子爺夫妻了,云氏現在指揮著眾人,頗有伯府夫人的派頭。
下邊的人來報:“夫人,奴婢過去平原侯夫人那里才知道平原侯夫人不見了,她家下人倒是都在,只是說她出門了,出去便沒回來了。”
云氏心想小姑子怕是出去跟哪個野男人鬼混了,這個時候還找不到人,她又想起公公過世之前只見了小姑一人,她不欲多事,便只道:“你去她那里守著,若是見到姑太太了,讓她過來便是。”
“是。”
沒有李瓏,李覓的喪事也照樣在辦,即便云氏知道李覓的死不是突然,可是她一個兒媳婦也不會管那么多,反正老爺子死了,她們才能名副其實的占了這伯府,也不用受江姨娘的氣,一個姨娘還要什么誥命,真當自己是根蔥了不成。
江宛如的一兒一女也都跪在她的腳邊,她抹著眼淚,心中不是滋味,她想過李覓會在死前為她們分家,日后她單獨開府,這些她不怕,這么些年她也攢了一些私財,這些錢足夠她度過余生了。
更何況兒子有出息,日后她享福不盡,她身上還有誥命,日子只有越過越好,可李覓就這么撒手人寰。
伯府的這些人平時就看她們母子三人不爽快,現在哪里還容許她們出去,她都能想到日后的路是什么了。
朝廷并不會因為一個李覓的死去改變什么,肅雍讓太子肅麟代替他祭奠了一番,又讓禮部寫了祭文,這場喪禮除了李家的人傷心幾乎就沒有什么了,甚至于李瓏都一直下落不明。
玉衡進宮的次數頻繁了起來,他每次來都要看看淑君才罷休,如荼是這倆人的娘,當然是開方便之門了,太子見玉衡匆匆的走過,不免對如荼道:“母后,看來姐姐是快出嫁了。”
如荼笑著看他:“母后看你也想娶妻了吧?”
“兒子現在可不想,兒子這次還打算冬獵拔頭籌呢。”
冬獵是肅雍專門設定的,本朝以武治天下,所以連武試都比文試多一場,就是為了讓國家有足夠的武力保衛。
以后可不一定會有肅雍這樣的大將橫空出世了,這個道理肅麟非常明白,所以他本人習武也非常刻苦,冬獵正是他大展宏圖的機會。
“那母后就預祝你成功,哦,對了,這次準備帶誰過去的?”
她裝作不經意的問了一句,肅麟對如荼當然不會隱瞞:“云亭候是我未來的姐夫,再者玉衡哥哥和我關系好,我肯定帶他去,再有,還有護國公的女婿,兒子聽說護國公很看重這個女婿,您也知道的,我們這一代人不比父皇他們都是一起打仗的人,同生共死,感情也好,兒子只能慢點琢磨了。”
如荼摸了摸他的頭:“你既然決定要做什么,母后也肯定會支持你,但是記住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得保證好自己的安全。”
這次冬獵如荼是不準備去的,可是肅雍和她都希望太子能夠真正的開始獨當一面。
肅麟笑著點頭。
護國公蕭洛一聽說女婿要跟在太子身邊,連忙喊了過去諸多吩咐,陳建業沒有半點不滿,他以前總聽身邊的人說蕭洛是肅雍身邊的悍將,蕭洛更是忠心耿耿,十分有才干,于復國而,他肯定想拉攏蕭洛。
“女婿啊,舜華剛剛有了身子就讓你們夫妻分開,你可得好好的撫慰一下她。”
蕭洛語重心長的對他道,他對肅雍一向忠心,這個人也是他要過來的,只希望這次能為兒子贖罪,日后家族才可以長久發展。
陳建業笑道:“岳父放心,小婿定然會好好安慰舜華。”
“這就好,這就好,跟你說的那些行獵之人你要好好記下,還有太子,他如果器重你,以后你的路會更好走。”
太子啊?
太子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還算是他的表弟,太子生的像皇后娘娘,天生尊貴無比,他有的時候想,如若自己沒有背負這樣的滅國之仇,會不會和他做朋友。
來到燕京城,他發現了很多和以前想象中不一樣的事情,比如說肅雍,魏人傳他殺人如麻,嗜血成才,可是他認為肅雍在楚國居然是個愛民如子的好皇帝,前些日子甚至還指派官家讀書人專門去地方教化。
到處修橋鋪路,不設置關卡,楚國子民無不以上國為榮,且法制嚴明,從不徇私,可以這的確是個明君,更不用提太子了,年紀不大但是文才武功都出眾,且沒有什么架子,經常會和官員聊民生問題,諸大臣對這位儲君從來都是贊不絕口。
他自小身子骨不好,雖然現在能夠騎馬拉弓射箭,但是他自己都知道自己跟肅麟相差多遠,可是他是魏國人,國家滅了,他不可能獨善其身,甚至于在此處安享太平。
很快冬獵就開始了,太子肅麟這次頭一次代表父皇肅雍主持冬獵,在場的人當然都是看這位未來皇帝如何,太子不負眾望,一開始說話就鼓舞人心。
熊暉等魏國降臣也在一邊聆聽著,陳建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覺得惡心,就為了榮華富貴,便拋棄自己的國家,這種人他看不上。
太子把每個人都點到了,說完話之后,一群人倒進去林子里。
關玉衡一直留意陳建業,他總覺得肅雍的想法實在是太冒險了,甚至于蕭洛的做法也冒險,但是都走到這一步了,就不得不如此了。
這一次陳建業當然希望自己能夠出點風頭,這樣為岳父爭光,日后好光明正大的執掌軍務畢竟蕭洛在軍中那也是除了肅雍極有威望的人。
但是他錯了,因為太子下手極快,在他快了瞄準的時候,太子的箭就已經射出去了,每次都是一擊就斃。
“太子好俊的騎射,看來今年這一年,太子武藝長進了不少。”
玉衡笑道。
太子看了陳建業一眼:“朱晏,你可要好好的露一手,否則護國公的面子就要被你丟了啊。”
平日太子從來不說重話,現在忽然這么直白,陳建業有些反應不過來,他囁嚅道:“是,微臣一定會好好的打獵。”
“可惜你并不擅長,再怎么努力也是枉然。”
肅麟淡漠的看著他。
他說完看了玉衡一眼,玉衡連忙讓其他人先行去其他地方打獵,他也騎著馬往后退了幾步。
陳建業不解的看著玉衡:“太子,您這是何意?”
玉衡笑道:“其實我應該叫你一聲表哥吧,以前我小的時候就聽說過我母親有個親姐姐嫁到滄州去了,后來下落不明,只是沒想到你膽子這么大,敢跑到我們眼皮子底下。”
他自以為做的天衣無縫,到底還是瞞不過人,陳建業不禁道:“你想殺我,便殺吧,我也沒什么好說的。”
他意料到既然被發現了,他是肯定活不成了,只是想起還在蘇州的娘親,心中郁郁。
卻見肅麟一笑:“若是按照我的想法,必然想讓你死,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深,只是,我母親舍不得你,她曾經和大姨感情很好,即便二人因為魏國楚國打仗,她們有些齟齬,但是終究還是姐妹,人若無情,與禽獸怎能一樣。
我不僅要好好留著你,還要好好的讓你扮演好護國公女婿的身份,護國公為國盡忠多年,獨子沒了,好容易有你這個女婿,你若是再死了,他該如何是好?”
沒有想到居然是皇后留了自己一命,那這么說,豈非皇后娘娘早就認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