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肅雍并未回來,如荼知道他回去這么久,軍營肯定有不少事情急需處理,她拿了錢出來讓丁媼找小廝出去買些必需品來。
在建國公府,她管不了家,這里是她的主場,肯定要開始管起來才行。
丁媼道:“您放心,保管辦的妥妥的。”
“對了,乳母,那位姑娘那里,三餐飯,四時衣裳還有點心都按時送到。
三爺既然讓她住進府里,總是有理由的,可不能虧待了人家。”
如荼囑咐。
丁媼很是驚訝,但她雖為如荼乳母,但到底也是仆從,平時如荼寬容許多事情都交給她辦,但一旦正經吩咐的事情,她是都要聽從的。
忙碌了兩三天肅雍晚上才回來,踏步回來之時,發現府中煥然一新,尤其是主院,掛上了燈籠,光禿禿的地方都用布幔遮住,屋子里也是燈火通明,一進來,被熱氣侵襲了一下,他抹了抹額頭,再看里邊,小妻子正拿著書在看。
他想她不嬌氣,這點挺好。
如荼見她回來,把手上的書放下來,又同他道:“我讓金藤去熱熱點心,你再吃點點心,喝點茶暖暖胃。”
外面灌著冷風,凜地的冷是徹骨的冷,讓人凍的牙齒都合不上的冷,所以她晚上幾乎都不出門,丈夫雖然武藝高強,可人又不是鐵打的,怎么會完全不冷。
有熱熱的茶吃著,甜糯可口的點心品著,也許這就是家的感覺。
以前他會覺得兒女私情是一件很娘的事情,男子漢就應該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做事也要果斷果決,絕對不能婆婆媽媽,可是現在他想,其實身邊有個女人也挺好的。
三下五除二把點心吃完之后,肅雍便到了床上,如荼也上了床,凜地冷的不行,盡管已經四月份了,天兒還是冷的,上了床之后她就縮成一團,還有點發抖。
肅雍見狀,伸出手去,把她的手拿了過來,“跟冰塊似的。”
說完又道:“有這么冷嗎?
我見你在燕京也沒有這么冷啊……”如荼手被握住,只覺得肅雍的手跟火團一樣,她稍稍往他那里靠近:“燕京的家有地龍,這里只能用火盆子,火盆子只讓你一側熱,而且容易上火,用久了還頭暈,我就索性用湯婆子,一會兒就涼了。”
剛想說她矯情,卻發現往下撈了她的一雙腳,又是冰塊一個,到嘴邊的話就變成了:“那就讓人過來裝地龍吧,如果實在不成,就換個地方住下。”
聽了他的話,如荼還是很受用的,“你這樣,外人會說我嬌氣,也會罵你勞民傷財的,就算了吧,我聽辛媼說了,過了五月就好了。”
“真懂事兒,那以后我每天都回來陪你,這樣你就不會冷了。”
肅雍把她的手放自己手上,腿也夾住她兩只腳。
瞬間,她整個人就被溫暖包圍著了,熱烘烘的,再也不是那種連脖子都不敢伸的模樣。
“嗯,這樣就好了。”
她輕輕把頭靠在他胸前。
卻被肅雍微微推開,肅雍為難道:“心口上不能放東西,會做噩夢的。”
真是的,如荼氣的很,但是想起正事,她又道:“你讓我勸那個姑娘嫁人,可她分明不是姑娘啊……”“什么?”
肅雍頓時坐了起來。
他認真的看著她:“你敢保證嗎?”
難不成肅雍沒發現,她不解道:“我當然敢保證,她雖然極力學女子,但可不是女子,是個貨真價實的男子。”
盡管他年紀小,雌雄莫辨,但是喉結微微凸起身材平板的不像女人,臉倒是像,但是手指骨節分明,那是男子的模樣。
肅雍復而躺了下來,“罷了,讓他留下來吧,也沒什么。”
如荼不禁問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也不是什么身份,只是當初他爹救過我,我小時候被妙華法師救了,根骨極佳,八歲歲那年我父親要攻打滄州,需要《朱氏秘籍》渡過涉水,朱家人看上我的體質,便同意把秘籍給我父親,但是要我在朱家習武。”
“說是習武,其實就是把我留下來做試驗,因為我是天生的難得一尋的根骨極好的人,每日除了廝殺就是廝殺,逐漸的,我除了殺人好像什么都不會了,到了十歲,我已經打遍朱家無敵手了,可他們的目的是讓我成為一個大殺器,要跟我下藥,我一個人單挑還行,可是一群朱家人打我一個,我沒辦法逃脫。”
如荼聽了有些駭人,也難怪她覺得肅雍和旁人不同的,他太野了,完全不像世家公子,給人的感覺就像叢林中的野獸,一個十歲大的孩子竟然要承受這些,她不忍道:“你父親沒有去找你嗎?”
肅雍點頭:“我爹娘找了我許久,但是朱家不是普通的人家,他們是盜墓賊出身,若是他們愿意藏起來,根本沒人能夠找得到。
即便找到我了,也不一定能夠救出我,我父親派出的密探好容易找到我就當場被殺了,就在這時我遇到了轉機,那個制藥的人看出了我極不情愿,他動了惻隱之心,但是讓我幫他辦一件事,就是找到他的私生孩子。
接著他便跟我下了一點點藥,讓我偽裝已經完全受到他們控制,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我就跑掉了。”
如荼忍不住抱住他:“我從來沒想過你是因為這樣才那么厲害的,如果可以,我寧愿你平庸點。”
她實在是難以想象一個十歲的小孩子,竟然經歷過這么多的事情,她以前還抱怨自己在家是越鵬的棋子,可比起肅雍來,她根本就不算什么。
“平庸就代表著無能,會被人踐踏,以前的我是我,現在的我也是我。”
肅雍其實已經淡忘了很多記憶了。
“這孩子是今年年初才找到的,我找到她的時候她說她母親生下她就死了,之所以能夠活下來就靠著唱曲兒活下來的。”
原來如此,如荼分析:“也是可憐,男扮女裝怕也是為了討口飯吃。”
她想抱抱肅雍,但是又怕他說,所以率先詢問:“郎君,我能不能抱抱你,我想抱抱你,不知道怎么回事,想起你那么小的人,就麻木的跟人廝殺,我就難受。”
越女口氣中的小心翼翼他聽的出來,可他不需要別人同情,“我沒事的,都過去十年了,我也淡忘了很多事。”
他又把如荼的手用他的大手抓著:“你瞧,我還能幫你暖手。”
“嗯,你能幫我暖手。”
二人相視一笑,如荼平時還算是能善辯的,現在倒是不知道說什么了。
她從來沒有這么透徹的了解一個人,越了解就越讓她心疼。
肅雍翻了個身,正好對著如荼,“以后記得千萬不要拋下我,不管怎么樣都不能拋棄我,好不好?”
他說完,又覺得自己這樣好像很卑微,所以又惡聲惡氣道:“以后我要是發現你拋下我,我就打斷你的腿,讓你跑路去哪兒都跑不了,只有我能拋下你,你不能拋下我。”
惡聲惡氣里包含著他的卑微,如荼聽的分明,她想八歲的小肅雍被父母拋下后,盡管表現的不在乎,甚至說自己遺忘了,可是他依舊還是怕的,怕孤零零的一個人……如荼柔聲道:“不會的,以后啊,我要變成一個牛皮糖,你呀想甩脫也甩不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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