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噴涌而出的地域自豪與熱情,一旦爆出來,所顯露出來的便是吳人近乎群體性的癲狂,對于北伐支持力度之大,更是冠絕行臺治下所有境域!
在從年初行臺調度各方物用、籌措北伐大軍給養開始,這種風潮便已經初露端倪。在行臺治下特別是商貿群體中,吳人無疑占有極大的比重。無論任何時期,商賈都不是討喜的群體,重利輕義、錙銖必較之類的指摘更是不絕于耳。
而在過往這一年中,吳人商賈們就像是脫胎換骨,必稱義,行跡也是多有可表。但使家存一米一絲,不使北伐江東子弟陷于饑寒!
這些三吳商賈們,伴隨著沈氏一路崛起,自然也是商途通達,多收利貨。而在沈大將軍正式率部北伐之后,他們更是助軍成風,為了給行臺留出足夠的物流運力,商事近乎停止,倉中物貨必留行臺征用,只有確定不在行臺征用之列,才會販賣于市。
而且,隨著大規模的戰事展開,國中物價飆升乃是一個必然的規律。但是隨著戰事的進行,行臺治下整體物價居然不升反降,特別是糧鹽等關乎民生根本的物貨,甚至較之豐年時節都甚少差別。
而這背后,便是眾多的吳人商賈揮舞著他們舊年所積攢財富,大手筆收購各方糧貨,足跡遍及荊江、遠達交廣,源源不斷向北運輸,不計沿途的運輸消耗,哪怕是賠錢都要大舉向外傾銷,只為平抑物價,為北伐王師營造一個平穩后方。
所謂百里不販樵,千里不販糴的商事常識,在這北伐戰事的大后方,可謂是得到了徹底的顛覆。
而在江東民間,衣不尚帛,佩不重金,食不嗜甘,行不駕車,宅不留丁,戶不養閑,哪怕是高門大戶、深養閨閣的小娘子,都要學著繅絲紡紗,技藝未必純熟,效率未必多高,但也是眾志成城,不敢賦閑。纖手繅出寸絲,萬戶織成百錦,十人得御風寒,一賊必將授!
這樣一股風潮,并不是什么人在煽動引導,哪怕行臺隨著過往數年的經營積累,對于治下郡縣控制越來越強大,但也絕無可能將民眾動員到這種程度。
一些三吳之間清譽早著的世家門戶,同樣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助陣王師北伐事宜。
這當中此前仍然不乏自視清高者不愿承認沈氏如今作為南人領袖的地位,但是覆及郊野民間的這股風潮卻讓他們清楚認識到世道人心所驅,沈大將軍作為南人領袖的聲望與地位已經無可動搖,其人身載南人前程厚望,若不踵跡而行,追從效命,只能被世道狠狠拋棄,甚至被過往他們所賴以生存的鄉土民望所不容!
之后表現最為明顯便是行臺于春秋兩季分別舉行的吏考,吳人子弟比例激增,幾乎過半數。
而在此前,雖然行臺已經推行吏考數年有余,但吏考即便優等,不過只授庶務雜役,在一些清望世族看來,這近似于一種羞辱,對此也是熱情乏乏。吏考真正籠絡的人才,主要還只局限于館院等行臺所組織的學舍,包括一些求進無門的寒庶人才。
至于其他一些世族才力,即便是本身沒有得進的渠道,往往也都懶于應從吏考,將此視作卑流濁事,寧肯賦閑養志,不愿以小吏入事。
可是隨著吳中涌起這樣一股風潮,無論高門寒流,誰家若有丁男賦閑,那無疑是一樁恥辱,為鄉人所唾棄不齒,名譽嚴重敗壞,甚至于夫妻不和,羞與論親。
爆于吳人群體中的這一股風潮,逐漸漫及于整個行臺治下疆域。外人未必能夠了解吳人這種年久積郁、揚眉吐氣為世道正聲主流的意氣勃,哪怕以小人之心去猜度吳人如此造勢為的就是在即將到來的盛世秩序中邀取更多回報,自然也都不甘人后,奮勇進取,不讓吳人前程專美。
沈大將軍吳中土著不假,但如今自是王業柱石,海內共仰,吳人妄想單憑一點鄉土情分便要前程專據,目中無人,天下人都不答應!
請記住本書域名:。筆趣閣手機版閱址: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