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石遵也欣喜于父皇終于正視了他,但如此輕許諾還是不敢深信,因是要趁著石虎尚是柔情蕩漾之際希望能夠敲定此事。意思雖然是這個意思,但卻婉轉托他的母親鄭氏,也是希望能夠借著父皇對母親余情未了爭取更多一些。
石虎聽到這話,倒是沒有反感,反而笑了起來:“這話也在道理,君父訓,兒輩自有會心。你母本就不是大器賢婦,命途更遭劫難,若無信據,反要怨朕戲滋擾。”
說話間,石虎抬手喚來殿外候命中書侍者,便在殿上口述一諭筆述存證,并將一方私印賜予石遵,笑語道:“諭旨清晰,印令為證,你母若還怨朕薄情,那就有些不通情理了。退下罷。”
石遵此際已是涕淚橫流,連番叩謝,而后才在宮人引領之下暫居于西殿下的一處廂室中。只是離開的時候看到中山王石世居舍內外燈火通明,心中不免又是黯然失落,連帶著對于懷內這一份僥幸求得的退路前程也覺索然無味。
西殿父子其樂融融之際,護國寺內里卻已經暗潮激涌。
當張豺負甲出現在東臺祖青面前時,祖青亦震驚于張豺所表現出來的能量之大。悄悄潛入自然沒有什么,可是張豺卻負甲而入,這便意味著沿途值宿軍伍肯定是出現了大問題!
對于祖青所流露出來的驚詫,張豺非常滿意,張口便拋出另一個更加驚人的消息:“失于道者,乏困于助。燕王驕橫狂悖,擅殺賢良,人望自失,車騎已為我等助力!”
聽到這話之后,祖青是真的不能再作淡定。車騎將主乃是皇子石苞,張豺居然能夠連石苞都能說動,可見這位元老重臣底蘊之深厚。
目下車騎負責信都城防,石苞既然都被說動,那便意味著此夜信都城內究竟發生什么事情,短期之內都不會有外力強勢介入。
張豺之所以戎甲至此,除了彰顯勢力并表明決心之外,也是為了給祖青以直接的威迫,無論這個婿子究竟心意如何,此夜都要聽從他的號令!
“丈人敢為大事,青豈敢等閑!”
祖青早就在盼望這一刻,抽出佩劍掌中一劃,灑血為誓。
看到祖青如此表態,張豺也稍微放心。他策反了車騎,但護國寺內外仍有中軍、武衛、龍驤三軍宿衛值守,強攻只是下策,唯有從內突破才有成功可能。
但這三軍早被肅清一番,雖然還殘余一部分張豺的勢力,但分散在各個營伍中,只能關鍵時刻充作耳目,或是制造混亂,卻難寄于大事。
祖青身為中軍將主之一,統率三千余中軍悍卒,絕對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如果沒有他的配合,張豺很難在此夜控制住護國寺整體局面。
彼此會面決議,張豺便又隱于幕后,正面突破仍由祖青負責。
待到張豺離開之后,祖青即刻召集麾下將校兵長,厲聲說道:“西殿變故陡生,主上急召入拱,各部集結待命,隨我共赴西殿!”
聽到這話后,在場諸將齊齊色變,自然有人是偽裝,但也不乏真的不敢相信,旋即便有一名幢主越眾而出,說道:“事關重大,將軍可有符令內詔為信?”
祖青抬手自懷內掏出一份詔令,快步上前遞給那名幢主,幢主不乏警惕,小退一步接過詔令,展開之后正待細覽,突然背后疾風驟襲,再垂首望去,只見一截刀鋒自前胸透出!
“軍令如山,救急如火!誰還疑我矯詔?”
祖青看都不看那名幢主倒地抽搐的尸體,抓起那份染血的詔令做公示于眾之狀,帳內諸將俱都凜然垂首,縱然有人還想發難,即刻便是刀兵加身。
諸將兵符俱被收繳,之后便分派給祖氏心腹家將,各自出門召集部伍。祖青同時也提劍行出,站在東臺向西望去,只見西殿方向已有火光搖曳,這代表張豺的耳目已經開始在制造混亂,他需要做的就是在最短時間內抵達西殿,接掌慌亂的中軍部伍,同時將其余諸軍阻攔在西殿之外。
月黑風高,逼宮之夜。包羞忍辱,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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