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若僅僅將目標設定在收復襄國上,王師也不是沒有應對方略。西路軍韓晃主要是由騎兵構成,足足三萬騎兵隊伍一旦調入中軍作戰,甚至可以在重陽之前結束襄國的階段戰斗。
但韓晃西路軍目下也承擔著非常重要的作戰任務,那就是沿太行山一線封鎖住山西與河北的溝通。弘武軍蕭元東已經在西河郡向太原發起了進攻,一旦并州方面潰軍自太行徑道涌入河北,又會給整體戰役帶來莫測影響。
并州方面或會出現的援軍,也是羯主石虎目下所寄予厚望的助力,希望能夠憑之扭轉當下不利局面。
一則羯族內遷年久,并州的上黨、太原等地多有分布,雖然早年石虎擅權、殘忍殺害夔安等一眾羯族耆老,令得羯族人眾與之產生一定的離心。但眼下羯國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石虎也是一直在竭力號召延攬這些同族之眾助他渡過難關。
二則太原的石生本就不是什么雄壯之主,隨著生存環境不斷被王師所榨取,勢力也在逐步的萎靡,石虎也是迫切希望能夠將這一部分力量攬入麾下。
因是石虎派遣麾下重要的戰斗力、李農部乞活軍經由冀北進入雁門,一方面防備蠢蠢欲動的代國,一方面就是準備在關鍵時刻打通與太原等地的通道,招引并州兵眾進入河北。
在這樣的情況下,王師自然需要保留出韓晃這一路機動力強勁的騎兵大軍,用以應對來自并州方面的變數。一旦石虎獲得來自山西的補充,或許真有可能達成于王師繼續對峙、退王河朔的意圖,這是沈大將軍所不能忍受的。
為了確保更高層面的戰略全勝,當下中路軍于野戰中暫時受到壓制,也不是不可以忍受的。眼下的奮武軍等中路騎兵,還是能夠確保后勤糧道的安全,而只要后勤道路不受影響,那么羯國騎兵此刻看似猖獗的活動便打擊不到王師北伐的根本戰略,只不過是將戰敗的時間稍作推遲罷了。
中路軍所以將后勤大營安置在河南的滎陽,而非更加近于前線的枋頭,也是為了防備羯軍騎兵大量集結于后方施加偷襲。眼下羯國主力被全面壓制在冀北方面,這些騎兵就算是一路沖到臨河所在也根本不能大規模的渡河。
而且羯國一旦在后方有了大規模的集結,三臺大營還有一股精銳勝武軍沒有投入作戰,完全可以回軍聯合河內的騎兵大軍將他們包了餃子。
不過這幾路羯國騎兵,按照目下的形勢來看,其實也完全沒有聯合作戰的可能。這幾路人馬中,自然以麻秋的部伍最盛,麻秋也是眼下的襄國鎮守督將,其部眾便是從鄴地退后的底盤。
去年的交鋒中,由于王師還沒有完成作戰準備動員,對于鄴地羯軍主要是以逼退為主,因是麻秋損失的力量并不多。但是由于其人丟掉了鄴地這一河北重地,也是飽受羯主敲打訓斥,以待罪之身于襄國阻止抵抗。
石閔雖然作戰勇猛,但其人真正崛起還是在去年的襄國大亂之后,目前麾下也保持著近萬的卒力,主要活動的區域則在廣宗周邊。亂世成名者,自有不凡之處,拋開德行如何暫且不論,正是由于石閔的窮阻,中路右翼的胡潤兗州軍推進并不算順利,至今堪堪邁過陽平,距離廣宗還有一定的距離。
不過一支軍隊的出眾表現,并不足扭轉羯國整體的衰敗大勢。沈牧所率領的青徐右路軍隊因為去年打下一個優良的基礎,如今已經收復清河全郡,特別是距離廣宗已經不遠的東武城也在控中。
再過一段時間的局勢穩定,沈牧便可以與胡潤達成配合,拔除廣宗這一個據點,讓襄國陷入徹底的孤立無援。
屆時,如果石閔不愿意接受麻秋的節制,在喪失廣宗這個補給基地之后,縱然游騎兇狠,也成無根浮萍,退守信都已經是必然,否則只能在運動中逐漸消亡。
畢竟在這樣相對純粹的野戰中,對于部伍的掌控力要求更高,這本來就是羯國目下所欠缺的。
類似朱保之類更加勢弱的羯將,已經不再敢于與晉軍浪戰搏命,避開真正的后勤樞紐要道,只在王師控制仍然薄弱的郡縣郊野之間游蕩劫掠來充實自身的力量,其實對王師能夠發揮出的牽制作用微乎其微。
大概他們這些人,心里也已經不再看好羯國的前途,可惜身為胡將又投敵無望,趁著當下這種混亂而謀取一部分亂世活命的籌碼,對于信都的軍令都只是陽奉陰違,更加不會聽從麻秋這個敗軍之將的號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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