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覺得在有了行臺如此強力的后盾之后,再結合劉群本身所具有的各種稟賦,加上自己的輔助,于幽燕之間得創功事并非難事。
至于崔悅盧諶,溫放之雖然沒有直接點明,但其實內心里并不覺得他們有什么實務上的才干,將他們強留在遼邊,實際的事務上不會提供太大幫助,反而讓他們白擔一份風險。
相反的,他們若能進入行臺,單憑其舊年的資歷與譽望,也足夠成為一個旗幟人物。畢竟最近這幾年,無論是洛陽的行臺還是江東建康的臺城,中興舊人泰半凋零。
這些人雖然在實際的事務上沒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和權柄,但對于維持局面,穩定人心上還有有些幫助的,想必大將軍也比較樂于接納他們。
當然,這其中太細微的考慮,溫放之也沒有必要仔細說明。崔悅他們立足亂世年久,待到習慣行臺風格之后,自然也能體會到他如此安排的苦心。
崔盧兩人捧著他們各自任命,心中其實是有幾分不愿意接受。倒不是說他們還寄望能夠在此境達成怎樣局面,只是多年來相依為命,彼此之間情誼深厚,生死相約,不舍得劉群獨留遼邊。
然而劉群卻已經開口笑罵道“老子確是不乏英才,難得小兒輩都能觀見。你們兩個老朽放心榮養天中,衣食豐足之后,可不要忘了是老子在邊荒逐功,讓你們能得優待。”
“可可是你……我還是有些不放心。”
盧諶臉上露出幾絲為難并不舍。
“這話講得,似乎過往這些年全憑你們這些老家伙遮風擋雨。如今太真家門賢幼為我肱骨,少了你們這些老家伙的拖累,老子揚威幽燕已是指日可待!”
劉群又哪里不清楚這兩人心中所想,只是一臉灑脫說道“老子當下仍是盛年壯力,勇逐邊功十年之后榮歸天中,尚有大把榮華安樂可享。若是此際歸返天中,難道也要如你們這些老朽掐指待死?”
他這么說倒也全非安慰,遼邊的寒苦生活讓他相貌看起來有些蒼老,但他如今仍是四十五六的年紀,若是尋常人自然可以算作步入老年了,但之后高居幽州刺史,處境大有改善,余生確是大有可為。
“當然,幾位親長也不必即刻起行。目下遼邊仍是亂象未定,待到此間局勢稍歸平穩,你們也可再攜功報入走天中。”
溫放之也在另一側說道“行臺素來不以冢中枯骨并舊年齒惠為美,無功而進,難免受人譏嘲。”
講到這一點,溫放之是極有話語權的。以他的出身,老實說哪怕余生碌碌無為,也能得安樂長享,但人各有志,生逢如此大變革之世,他是不甘心只憑父蔭草草過此一生,所以早前才向大將軍爭取前來遼東,要成就屬于自己一番功業。
但行臺目下甘于清靜無為的權貴子弟也不是沒有,比如與他出身不乏類似的郗鑒之子郗愔,其人就不熱衷于逐功,憑著父蔭也能自得其樂。
想要多大權勢,便要承擔相匹配的責任。如果才力志趣都不匹配,既想享受權威帶來的尊榮,又不愿擔負伴隨的責任與風險,最終只會害人害己。譬如此前慕容皝逆亂,溫放之也是以性命為賭注,才換來一點扭轉局勢的希望。
對于溫放之所講行臺用士風格,劉群等人也沒有什么抵觸。他們流落遼荒,輾轉多年,要比那些南渡的士流更加清楚,若是才力不能匹配勢位,那才是真正的災難。
所以對于行臺能夠給予自己施展才力的機會,劉群也是倍感珍視,想要有一番建樹,并不覺得僅僅只是因為他是劉琨的嗣子便要理所當然。
“若是家父當年能有如此識用并控御之英明,未必不能再做支撐啊。那位沈大將軍雖出身東吳,但卻能成為領袖南北的英主,也實在不可歸因僥幸。”
雖然還沒有親眼見識,但劉群對那位沈大將軍已經不敢輕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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