壕溝內落下土包,河水很快漫出,道路變得泥濘打滑,有役夫失足跌落壕溝內,頓時被壕溝內埋藏的毛竹尖刺貫穿身軀,嚎叫聲中泥水滾滾涌入咽喉,隨著土包源源不斷被拋入壕溝,掙扎揮舞的四肢也漸漸變得疲軟,很快就陳尸于中!
類似的壕溝,在營壘之外密布著六七道,完全覆蓋了左近半徑數里的區域。而在這些深壕之間,也都架滿了拒馬木柵,有的半埋于土,有的直接架在地面。此時在這些拒馬木柵之后,早已經有淮南軍弓弩手列陣于后。
眼見奴軍雖然緩慢,但卻平穩的推平了外圍兩道壕溝,漸漸逼近于射程之內,而且后陣還有一眼望不到邊界的奴軍兵士陣列為繼,這些兵卒們難免緊張的口舌發干,就連手足都隱有無力之感!
“數年磨劍,只為殺奴!奴首戰功,堆疊眼前,只待弓刀斬取!勝則夸功南北,嘯傲于世,敗則身首異處,尸骨無存!”
負責第一道防線的淮南軍田景,在十數名督陣兵卒簇擁下,奔走于戰陣之后,振臂高呼。而這防守第一道防線的,便是久來為沈哲子重視的勝武軍,他們械用配給,俱要優異于淮南軍其余各部,因此臨戰時自然也是投以重用!
“我等俱為遭難劫余,幸為駙馬揀取,付予堅甲,贈以利刃,衣食無不厚極,供給久盈無缺,免為山野枯骨,奮爭勇冠諸軍!報國報恩,正當此時!殺奴獵功,敬奉將主威震南北!區區羯奴丑類,安能與我華夏血脈競勇!”
此時,奴軍前陣早已經接近到了射程之內。第一線乃是力役推車于前,這些車駕雖然遠不及淮南戰車精良堅固,但是上面堆以土包,豎以堅盾,防護力仍然不容小覷。
“射!”
隨著一聲令下,淮南軍兩千兵眾俱都引弓向對面攢射,頓時扼制敵軍穩定的前進步伐。那些推車于前的力役們,不過是野中征發的尋常丁口壯力,自無烈戰經驗,也無衣甲防護,霎時間便有多人中箭,不乏人嚎哭哀鳴,哪怕后路便有奴兵持戈威逼,仍然不乏人棄戈往后方逃遁,結果自然是被斬殺陣前,尸首俱都拋于板車之上!
勝武軍弦矢勇猛,奴軍前進之勢一時受阻,幸在前方板車陳列為垛,前陣奴軍又多精甲,并未出現大規模傷亡,彼此各據一線展開了對射。
這一番對射持續了小半刻鐘,雙方互有傷亡,而后淮南軍所攜箭矢告罄,于是便開始次第后退,通過壕溝上的浮橋。由于彼此間尚有溝塹阻攔,奴兵一時間也難一擁而上,眼睜睜看著淮南軍有序后退,同時還有時間斬斷摧毀浮橋。
這一輪交鋒,雙方互有折損,奴兵陣前被射殺兩百余,而淮南軍雖是以逸待勞,準備更周全,但也丟下了近百具尸首。當這一部淮南軍撤出前線時,后路新的防線已經集結完成。營壘之外密挖戰壕,就是為了以這層層防線消磨掉奴軍新銳氣勢,即便是攻入營壘之下,也成疲敝之師。
這樣的戰果,對于大勢南來的奴軍自然交待不過去。前線督戰的張豺,甚至已經能夠感受到后方掠陣的中山王幽冷目光,心情不免就急躁起來。
但是急躁也沒有辦法,淮南軍占足了天時地利,防事極盡周全繁瑣。奴軍雖然十數倍于淮南軍,但是在穎口方面只有這么大的戰場可供進攻,即便是人疊人上去,也不能完全發揮出大軍人力優勢。只能用這種硬仗呆打的方式,一步步的摧毀掉淮南軍在外所設諸多防線。
其實按照張豺的想法,實在不必急于進攻穎口,如果能夠在穎水上游水窄處形成突破,大軍舟船順流而下,與陸地上形成配合進攻,穎口自是一戰可下。甚至中山王都不必急于南來,完全可以在后坐鎮調度,大兵緩壓,等到桃豹在汝南有了突破,把控住淮水上游,兩軍合攻,直接突破淮水防線,兵臨壽春城下!
無論哪一種方案,都比眼下急于發動強攻要好得多。
“六月王師?狗屁的六月王師!”
張豺恨恨腹誹,繼而又率督陣親自壓上,怒吼道:“速攻!若不能攻抵敵營,俱都不許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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