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軍今次南來,大軍共分五路。最右一部是要增援關中之軍,合軍攻打襄陽、漢沔,這一路并非淮南軍正面之敵,暫時可以忽略。
右次一路,乃是由奴將桃豹統帥,沿汝水而下,目的地則在弋陽,連結南陽之奴軍,同時左右策應襄陽和壽春兩處戰場,這一路軍有五萬余眾。所以這一路軍虛實如何,稍后需要傳信汝南毛寶,供其防守應對。
中路軍便是石虎所部中軍了,也是淮南軍主要的對手,同時也是奴軍各部中軍力最強的一部。從情報上來看,這一路人馬包括有石虎本身義從軍將近四萬之眾,洛陽石朗部兩萬眾,以及多達七萬之眾的諸胡義從,還有諸郡國征卒數萬眾。林林總總加起來,將近十八萬大軍,這便是壽春正面之敵。
右路軍統帥乃是郭敖,其中一部是要奔赴彭城,連結徐州之軍用于淮陰。而郭敖則率本部三萬余眾攻打盱眙,看似并非直接針對淮南軍,但盱眙本就是徐州軍和淮南軍聯合防守作戰的一個核心,一旦告破,則淮南軍則就要面對兩線作戰的惡劣處境,淮水中段這一水路便極有可能演變成為奴軍兩部左右絞殺淮南軍的戰場!
所以,郭敖與石虎之間有了矛盾,且還如此劇烈不可調和。那么落實在戰場行動上,兩軍勢必難以營造起良好的溝通和配合,這對于淮南軍而,實在是一個大大有利的消息!
而這一條消息的真實性,倒也不必懷疑。因為不只有祖約自己的講述,辛賓那里在軍中也有耳目探聽,可以確定郭敖與石虎之間早存積怨矛盾。甚至,就連錢鳳都從劉隗那里探聽到消息,郭敖本為趙主心腹,今次領軍外出,本身就負擔著制衡石虎的意味。而且,郭敖其人可能還負有什么特殊使命在徐州。
如此看來,郭敖與石虎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而石聰選擇投靠郭敖而逃避石虎,則讓這矛盾徹底爆發出來,令得再無緩和余地。
在詳細分析過這一條情報的意義之后,沈哲子也不免慶幸于此前偷襲城父大營,令得石聰處境艱難惡劣,不得不擇一而投。這一場偷襲之戰的勝利,所得原來還不只是當時戰獲,事后尚能收功,加劇奴軍各部矛盾,極有可能讓淮南軍避免兩線作戰的問題,也實在是一個意外收獲!
欣喜之余,沈哲子也即刻讓人將郭敖所部敵軍的諸多軍情抄錄下來,使人快速送往坐鎮盱眙的郗鑒軍中。這當中還增加了一些情報上沒有,但他自己分析出來的問題,那就是徐州彭城奴軍動向。
奴軍今次分作五路,奔往淮北各處戰場,如果說其中有一部是多余,那就是右路軍馳援徐州那一部。
淮陰所在,本就是南北交戰的固定戰場。一方面這一區域過淮之后便是瑯琊、蘭陵、東海等郡國,對于江東朝廷有著特殊意義,另一方面又是青徐南渡人家最集中所在,流民帥無數,所以這一區域戰事之頻密,甚至還要遠遠超過了襄陽所在的漢沔,更非豫南可比。
正因如此,石趙在彭城等地常年備置重兵,盛時達于十數萬,可以說是兩國對沖之間兵力最強軍鎮所在。既然如此,也就根本不需要再浪費民力、物力,從國中發兵勞師遠至于此,因為單憑彭城等地本身的兵力,就能夠給徐州軍造成極大的壓力。
再加上錢鳳所,郭敖其人極有可能還擔負著特殊使命要用事于徐州。結合趙主石勒對石虎既有忌憚,又不得不用的態度,沈哲子是大膽判斷,羯胡在徐州方面的軍隊,極有可能會有一個大的調動。
換之,羯胡坐鎮徐州的彭城王石堪,極有可能會被趙主石勒密召回襄國,用以震懾國中心向于石虎的一眾奴將,趁著石虎在外之際,進行一系列的兵權調整,從而保證政權的順利過渡!
彭城王石堪,出身于乞活軍,與石勒那些舊從奴將本就沒有太深的關聯,加之在與漢趙的決戰中,又立下了汗馬功勞。所以沈哲子猜測,石勒現在即便沒有完全放棄石虎,也肯定不敢再完全倚重其人,而石堪便是他為兒輩準備的另一強援。
當然這只是沈哲子的猜測,想要證明也很簡單,只要郗鑒趕在奴軍到達淮陰戰場之前發動一次對淮陰大的軍事行動,只要淮陰能夠打下來,則就表示石堪已經撤回了襄國!
這一猜測,看似與壽春戰事沒有關聯,但只要確定石堪已經不在徐州,那么石勒針對石虎的一系列謀劃便昭然若揭!從長遠來看,這對于整個南北的局勢演變都是一個利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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