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時間,除了早年已經跟著沈家共同發財成慣例的商盟之家以外,江東其他地方但凡稍有實力的人家,也都紛紛至此尋覓機會。
沈哲子也不客氣,在席中微笑靜坐聽了大半刻鐘眾人各種樣式的夸贊,然后才又吩咐人將早已經準備好的冊子發放下去,同時自己也拿了一份,簡明扼要的說出重點:“淮南之地,雖是久戰廢土,但卻是古來重鎮,南北噤喉。我先向眾位交代一下此境所需之物用,鹽米之類,民生根本。純以糧計,年需五百萬斛……”
“五百萬斛?”
“這么多?”
眾人盡管已經極力暢想淮南將會是一個大市場,但在聽到這個數字后,還是忍不住瞠目結舌,紛紛驚呼,打斷了沈哲子的話語。
五百萬斛糧,單獨來聽,數額確實不小。但如果說單憑于此就能讓在座之人大驚失色,那也做不到,尤其對于商盟之人而。
隨著商盟的壯大,成員已經南北兼具,不能再用吳中這一地來限制。商盟全年的糧食調度和銷售總量,便已經遠超千萬斛。而且單單沈家一戶,在去年投入到梁郡的諸多資用,折糧而計便已經達到了幾百萬斛。
比較讓眾人感到詫異的是,淮南自有大量的屯田耕地,即便糧食不能自給,也能就地解決相當一部分。若再外求五百萬斛,駙馬這又是在醞釀什么大動作?要知道哪怕是都內臺省中樞,歲入都沒有這么多!
“當然,五百萬斛只是暫定,未來可能還要更多。不過眼下有一重點,那就是在未來一個月之內,需要集糧百萬斛。”
沈哲子繼續笑語道:“眼下我也實不相瞞,北境奴賊略有異動,來日壽春還有戰事將要發生。資糧為軍務之本,我希望能夠從速入境,此為軍國大計,不容有失。”
沈哲子雖然之輕松,但在座者還是不乏敏感,已經有人忍不住發問道:“駙馬所奴賊異動,不知是何規模?淮南可有必守之勝機?”
“這些尚是軍務細秘,不敢詳。然則復土必守,唯戰而已,絕無避賊棄守之理!”
沈哲子這么含糊其辭,當然不能服眾,但他也不再就此深談,而是轉其他:“糧用只是一樁,另有余者種種資用所需,俱在冊中。所需緩急,俱有標注。若是列于軍需,則必須依期入鎮歸倉。”
眾人聽到這話,這才暫時壓制住心中驚詫,翻開擺在案上的冊子匆匆一覽,繼而便發現另有多達十余眾的物資采購,雖然不及糧食那么夸張,數額也都十分驚人。
不過詫異之余,最讓他們感到好奇的是,這么大宗的采購,要用什么樣的方式去支付?單以糧價來算,因為去年江北頻頻用事,以至于如今江東米價都漲,斗米將近百錢,若是運送到江北淮南,價格肯定要反一倍往上。
這么一算,單單糧食一樁,便需要幾十億錢之巨。而如今江東在市面流通中的銅錢,都未必有這么多。如果以貨而易,選擇什么樣的交易方式,最終盈利都會千差萬別。
事實上貨幣制約交易的現象,在江東始終存在,尤其涉及到大宗的交易。早年尚有私鑄,包括沈家沈郎錢,當然質量也是優劣不等。
許多人家愿意加入商盟,所圖者還不是商盟滾滾利潤,而是所提供的種種便捷的交易方式,能夠確保交易正常運行。否則家中就算積貨萬千,但卻根本賣不出去,那也是一樁極大的浪費。
沈哲子在采購方面雖然獅子大開口,但若說錢,是真的沒有。商賈之事,唯以信用,哪怕他家是商盟領袖,該要明算賬,還是要算。所以怎么確保交易進行,他也是思忖良久。
如今方伯自主權極大,尤其是沈哲子這種地處要沖邊鎮的官長,鎮中所有資源,幾乎都可以靈活調用。而相對于其他方伯,他有更大的優勢,那就是可以跨地域的調度資源。
古代這種環境,沈哲子一直比較青睞的就是明代所采用的開中法。所以在支付方式上,也多多參考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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