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未亮之際,兩處外城城門俱都響起了軍號聲,繼而便有灶火煙氣升騰而起。當城內住戶尚有諸多睡眼惺忪之際,豫州軍已經隊列整齊,分營往金城而去。
昨日王師入城時,城內尚在混亂,不乏人只知王師來臨,卻未見軍容如何。所以今日便不乏人避開城中主干道,各自站在巷子里、廊檐下,觀望王師軍容。但卻有更多的人則心情惶惶,或是緊閉自家門戶,或是干脆翻墻外逃,擔心會被驅趕攻城填命。
然而無論城中民眾反應如何,豫州軍對此視而不見。先以兩營之兵正對金城南面城門,擺開陣勢拉起防線,后繼者人人以麻包裝土背負于身,自營防右翼行出,用拋具將土包拋射到城下壕溝對面。
數千個土包被拋射過去,不只將一段壕溝完全填平,甚至還在城下堆積成一座高達丈余的土丘。這一個過程中,城上守軍自然也有反應,兵卒們高踞城墻引弦攢射,然而豫州軍只在射程之外,飛箭根本不成騷擾。
一直等到那土丘即將追平城墻高度,郭誦與毛寶二將才各率親衛出現在戰線后。
攻城之法千種多樣,金城城墻高達三丈有余,這讓許多攻城器械都無用武之地,更何況由于沒有水力的配合,許多大型的攻城器械都難運輸。而在壽春外城就地打造的話,耗時又長,而且隨時都有可能發生變數,原始的方法反而成了一個好的選擇。
二將一俟出現,便引起內外眾人關注,早先開門迎接王師的那幾家鄉人首領們站在最前方,遠遠對郭誦行禮道:“郭侯若有所遣,我等俱愿效命。”
“王師至此,本為力戰,拯救鄉人于虜手。沖陣殺敵,本為甲士之勞,無涉鄉民!”
郭誦擺擺手,拒絕了這幾人請求,繼而又正色道:“稍后戰起來,矢勁鋒利,未免鄉人遭受波及,還望各位能繞陣勸,勿使閑人過境。”
旁觀者聞后,先是松一口氣,幸在不必被驅趕上陣送死,而后心內又有凜然,想來戰事開始后,他們若敢亂入戰線近畔,對方必然不會手軟。
那幾人聽到郭誦的話之后,也是安心許多,他們在郡中不算大戶,寄望投靠王師也是一場賭博。雖然踴躍求戰,但只是一個姿態而已,若對方真的不恤他們宗人性命,那么就要考慮這場豪賭值不值得。
好在郭誦只是安排他們掠陣警戒,自然沒有殺身危險,所以當即領命,在豫州軍拉開的陣勢之外率著各家宗人們勸告驅趕鄉人們往后退。
“先登者甲功寄百,夸事諸軍!”
郭誦躍上木臺重錘擂鼓,宣告著攻城戰正式開始。
此時毛寶早已率領精銳壓上前線,一俟鼓響,前排整營的甲士們便扛著大盾沿土丘沖上去。經過一輪踩踏,土丘更被夯實,高度又矮了數尺,但最高處仍然將近兩丈有余。
城墻上箭矢如雨,一輪潑灑下來,盾陣即刻變得參差不齊,有的身中流矢,有的干脆直接就被箭矢巨大的勁力直接連盾一起擊倒。但是隨著各自收縮調整,盾線很快就變得穩固起來。
此時從城墻上俯望下來,那數百張厚木大盾,一個個都如扎滿密刺的刺猬一般,幾乎看不到原本的盾面!
盾陣之后,又有數百弓弩兵另持小盾頂著箭雨沖上土丘,加入到戰線中。這土丘臨時筑成,真正高點不足丈余空間,其他絕大地方都還在對方俯射之下。
因而這兩輪沖擊,仍有近百甲士亡于對方箭雨之下,此刻卻無暇收尸,那些尸體們反倒成了同袍踏步上沖的踏足點,這就是戰爭的殘酷性。
弓弩手就位,即刻便在盾牌掩護下展開了對射反擊。土丘的存在追平了一部分上下位置的懸殊,豫州軍的強弓勁弩也是冠于江北各鎮,一俟展開反擊,城墻上的攻勢頓時隨之一扼,這一段城墻上許多不及躲至女墻箭垛后的奴兵們紛紛中箭,余者也都各自矮身躲避。
“沖,沖!”
趁著對方攻勢稍扼,毛寶即刻驅令兵卒們負土上沖,繼續將土丘擴大前推。這一座城池獨據于此,左近完全沒有制高點。如果只憑云梯鉤索攀爬,三丈多高的城墻幾無可能沖上!所以制高點的建造便至關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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