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回去吧,說實話,如此大宗投獻,何人都不免心動。但我與辛君實在交淺,也不知你才具如何,不知該要如何量用,實在不宜家業相授。”
半晌后,沈哲子才將那紙卷交給家人,示意送回。
“門下并非即刻便要得用,舍盡家財,只望……”
那辛賓還要開口爭辯,旁邊錢鳳突然開口道:“這是你全部家財?”
“并非,但也已經是八成有余。家中尚有娘子妝奩,俱為丈人所援,不敢輕用。”
辛賓早注意到廳中這個臉覆面巾者,此時聽到問話,連忙回答道。
“郎君把此人交給我吧,能夠舍業一搏,才具暫且不論,器具實在可觀!”
錢鳳轉望向沈哲子,眼中不乏見獵心喜的光芒。
“叔父既然有意,那就從你。”
沈哲子聞后便點點頭,繼而指著錢鳳對辛賓說道:“錢先生是我家世好長輩,我雖然不受你的投獻,但也欽佩你的豪邁。日后就聽錢先生使用,你可有異議?”
“多謝郎主厚用,還請錢先生日后訓令教誨。”
辛賓聞后,連忙俯首拜道。
“訓令暫且不提,先把籍冊拿來吧。”
錢鳳招招手,辛賓連忙將已經被送回案頭的紙卷又擺在錢鳳案上。
待到那辛賓離開,錢鳳屈指一彈那紙卷,笑語道:“郎君正要使人北上,眼下就有巨財入門,正可為用。”
“可是叔父覺得這辛賓,是不是……”
沈哲子揉著眉心,一時間不知該要如何評價那個辛賓。誠然如今投靠他家是一個門路,但也實在沒必要傾盡家財來投吧?難道那小子還想在他這里求個什么大郡,轉頭魚肉小民收割回來?但就算沈哲子有這能力,這個辛賓底子也太差了。就算底子夠,沈哲子也不可能輕許大郡啊。
“郎君所謀大事,一寸功成,千具骸骨。能從事者,哪一個不是舍家舍命?應要習以為常,不必耿介懷中。”
錢鳳倒是輕松,手指一勾,紙卷便收入袖囊里。
錢鳳不這么說,沈哲子感覺還好點。話雖如此,但這辛賓也實在太草率了吧?誠然眼前的錢鳳就是拋家舍業,跟著老爹一心作亂造反,但那是因為兩家世好,又有共同造反的舊跡。可是自己與這辛賓統共只見過一面,而且觀其架勢,那是在見面之前便決定如此。
苦思無果,沈哲子也只能將這個辛賓歸為奇葩異類,而自己則是否極泰來,終于養出了穿越者該有的王霸之氣。
有了辛賓這一出,沈哲子還要消化,也就不再急著約見別人,轉頭繼續與錢鳳討論往北派人的計劃。
錢鳳對這個計劃分外熱心,畢竟是他的專業所長,乃至于要動念親自北上:“如今京府這里定局漸成,郎君在都內也是從容有余。鳳居于此,只是閑身,也難久立人前。北地之亂,尤甚江東,若只是輕遣遙縱,實在難于把控。況且郎君確北地近年便要生亂,若是久作無功,難免會貽誤大事。不妨由鳳親往,必不辜負郎君所用。”
沈哲子聽到這話,連忙擺手:“叔父久勞,難得安閑。如今既然已是大好,不妨歸鄉以享骨肉之好,何必再北向奔波!此事我另擇旁人,若是家父有知我再勞叔父犯險,也要將我剪縛庭下鞭責!”
“此事鳳與使君已有通信,郎君不必擔心。早年徒勞無功,未必無險,僥幸活命殘喘,既是命數未絕,又何必再懼赴險。若是余生只能圈養鄉土之內,與死無異!”
聽到錢鳳這么堅決的表態,沈哲子也不知該要怎么勸。這錢鳳也真是一個老斗士,那真是余生不息,作亂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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