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曼也明白讓王彬自不免有些尷尬,在旁邊說道:“今次越境來見,其實是有一事相求。東揚州治動蕩,甚至萬人之眾輕發,可知此行多險。使君受命而來,雖險不敢輕辭,恰好深猷掌軍駐此,所以想請一部勁旅,護衛使君東向上任。”
王允之聽到這話,眉頭已經深皺起來:“我雖治軍于此,但其實并無輕調之權……東揚自有勁旅,叔父何須別求?各軍自守治土,越境實在隱患太多。”
聽到王允之這推諉之詞,王彬臉色已經變得有些難看。旁邊曹曼連忙又說道:“使君今次單車遠軍,況且眼下尚未履任。江州肱骨血親之宗,求此才是近需,不將生死置于遠鄉之手啊。深猷既然居此,想來處明兄所處未遠,如果你自己不能作決,可以使人將我等送至處明兄所在。”
王允之低頭沉吟半晌,然后才對王彬說道:“叔父可否移步聽我細?”
“長澤舊眷所親,本就不是外人。有什么話,不妨就在這里說。”
王彬這會兒臉色已經有點黑,他哪里看不出王允之的不樂意,心情不免更加惡劣。
雖然有王彬此,但曹曼終究也是要臉的,既然王允之表態他在多事,也實在不好意思再留在當場,轉頭便離開了此處。
待到曹曼離開,王允之才嘆息一聲,低頭說道:“叔父或是久居京畿,少略方伯之患。如今江州也是多困,家父為州治鄉人所請,多半無功,已積薄怨。陶氏自長沙降于湘東,眼下正抵廬陵腹心成患。歷陽鎖斷大江,臺令多有疏遠難行。若當此時越境往東,再惡東揚,所患實在良多啊!”
王允之所江州目下的困境,一半都要王彬背鍋,所以王允之才請曹曼暫離,不想在外人面前傷了王彬的面子。
首先湘東那里,諸葛恢所謀對于江州的穩定實在很有幫助,可是王彬將職位拱手讓人,陶侃卻不嫌湘東潮熱,直接讓兒子接手了,給江州造成不小的壓力。
其次便是王彬今次不合時宜的爭取會稽之任,讓臺中太保那里形勢也變得局促起來。他父親為了拉攏江州各家而許諾的臺職,近期內將近一半都被別家頂替,所以近來王舒為了平復這些人家的怨氣,也是忙碌非常。
更不要說東揚州沈充直接提兵西向,哪怕不敢越境,江州這里也要有所回應,否則就顯得太過于軟弱可欺。
所以王彬眼下還要求江州出兵給他撐場面,簡直就是妄想!當然,如果王彬能夠快速掌握住會稽,對于江州裨益也會很大。但問題是,王舒壓根就不看好王彬能夠斗得過沈充!
就算江州幫忙,不過是爭取一個短暫相持不下的局面,王彬根本沒有余力反哺江州,而江州卻要因此付出極大的代價!與其如此,還不如讓王彬趕緊哪來的回哪去,這樣一來,太保在都中也可以更加集中力量支持江州。
雖然王允之所已經不乏委婉,但是王彬一路行來,心境可謂大起大落,飽受蹂躪,此時再被一個小輩當面問責,心中之憤慨可想而知!
“原來我此行是強人所難,自取其辱!既然如此,倒也無謂再作惡客。險途我自履之,希望深猷你能永固鎮土,公卿萬世!”
說完這話之后,王彬將袍袖一卷,決然轉身,對身后隨員道:“我們走!”
王允之見狀,臉上也流露出為難之色,前行幾步張口欲,但最終還是閉上了嘴巴,只是獨身默默跟隨在王彬隊伍之后,一直行出數里外,到達郡界不再向前,站在那里一直等到王彬等人徹底消失在視野中,才轉身返回。
沒能在江州得到援助,王彬徹底陷入了困境,進退維谷。前行會稽,所圖渺茫。但若就此不去,那么他在時下的名望將會跌至谷底,此生再難有所進望。開弓沒有回頭箭,無論前途如何,也要咬牙前行!
當隊伍再行回東揚軍駐營所在,王彬卻看到營壘已經拆除近半,使人上前一打聽,沈充一早便已經率親衛動身返回會稽,只是留信請他自去山陰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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