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幾個莊園內主家男丁也都被擒押上來,因為不清楚這些人的來歷,神色都是蒼白驚恐,戰戰兢兢。
“哈!”
庾曼之揮起大刀,接連斬落,莊園里雞、鵝之類家禽遭了殃,血灑庭中一命嗚呼。他轉過身來吹開肩膀上掉落的羽毛,抖著刀刃上的血漬厲吼道:“哪個是此莊主人?”
——————
半晌后,一眾人離開了莊園,只是較之來時的氣勢如虹,神態之間已有幾分灰敗之色。尤其庾曼之,臉色更是陰郁到了極點。
原因也很簡單,事情沒有解決。
時下而,大家族里家務事最難處理,因利生怨乃至反目成仇之事數不勝數。
而且許多事情根本不能拿出來講,高氏宗族侵奪族人產業證據確鑿,但若拿到官面上來講,即便家產能夠奪回,那高瞻的遺孀幼子也等于跟宗族徹底割裂。別家即便出面調解,事情未必能夠解決,反會因為干涉旁人家事而遭到記恨。
庾曼之他們糾結眾人用強逼迫看似荒誕,但不失為一個快刀斬亂麻的有效手段。但事情最終還是沒能解決,卻是因為中間又牽扯出別的波折來。高家雖然奪產,但產契卻已經不在他家手中,而是落到了廬江何氏手里。
原來這高家也如京口別家一樣,希望能夠攀上門路,憑著自家在京口的人脈積累,幫助廬江何氏在京口置產。但是隨著南郊被東揚軍占據,而劉超擔任留守都督后態度手段又是強橫,前約已經作廢。
可是廬江何氏在南郊已經投入良多,如此一來高家不只沒有結到強援,反而被何氏記恨上了,不只隱爵中的資股被何家勒索去,就連許多產業也作為賠禮送入其家門,駙馬贈送高瞻遺孀的產業就這么落入何氏手中。
中間有了這一層曲折,事情就變得難辦起來。何氏雖然不是什么舊譽隆厚人家,但若是輪起來,卻是太保母族親眷。而且,何氏如今的頭面人物何充,還是庾曼之的姑婿!
豪氣干云鬧了半天,結果居然始作俑者還是自家親戚,庾曼之惡劣心情可想而知!
“此事、實在是……那高氏自愿將產業饋贈何家,何家也未必知曉當中曲折。”
“是啊,罪事主要還是要算在那高氏主家頭上,若非他們恃宗親而逼迫,也不會落到這幅局面!況且那高家已經應允年月都有供給補償,不會再苛待宜遠家人……”
眾人一路回城,一路談論著,只是語調之間終究有幾分意懶氣虛,少了早先那種氣勢如虹。
人活在世,終究要現實一些,誠然高瞻與他們一起并肩作戰,生死與共,相處種種至今思來仍是心潮澎湃。但是何家不同于高家,如果他們還要窮追不舍,未必能夠爭到一個滿意結果。即便不為自己考慮,高瞻的遺孀也未必愿意因此而徹底得罪何氏。
近來都困于家事,謝奕心情已是灰懶,好不容易因今次之事稍有振奮,卻沒想到轉頭又是這個局面。這不免讓他心情更加惡劣,冷笑道:“那高氏有悖親倫,補償供養都是理所應當!城中貨棧卻是駙馬所贈,宜遠用命給妻小換來的生機,怎么能說算就算了!”
聽到這話,眾人都是默然,不乏人視線掃向垂首不語的庾曼之。繼而便又有人開口道:“無奕你不要沖動,我等俱是宜遠良友,怎么會袖手旁觀。此事中間太多曲折,即便強爭,未必能有結果。況且歸都大賞在即,若在這個時節鬧起來,我等即便不考慮自己,或許影響到宜遠哀榮才是大不幸……”
“是啊,不如就此作罷。既然故產已經難討要回來,我等也算是各有家資,集資為宜遠家人再添一份產業,也算不負袍澤。”
“我等有贈,那是我等與宜遠情誼。此一處故產,卻是駙馬厚贈!”
大概是人困頓到一個極致的爆發,謝奕這會兒卻不愿再妥協,頓足怒吼道:“若非駙馬統御,我等何時才能功成名就?送至門內的饋贈都能被剝奪,還怎么能奢望論功而賞!惟有壯烈,可竟全功!若凡事先思茍且,昔日之功,不過笑談!若懷此念,來日尚有何面目以見駙馬!”
講到這里,謝奕已經指著庾曼之聲色俱厲道:“庾三,你到底還爭不爭下去!”
庾曼之聽到這話,雙眉頓時一揚,跳腳大罵道:“謝二你就是個老兵之才!就算要爭,也要講究一個謀略!何家頗多在臺的職任,難道我們還要這樣打殺上門?”
“那你又有什么謀略?”謝奕聞后老臉一紅,訕訕道。
庾曼之聽到這話,頓時也是語竭,他這腦瓜沒受傷前已經難稱靈光,這會兒又能想到什么謀略。但既然已經譏諷了謝奕,怎么可能在自曝其短,只能強撐著,如果真的沒有什么好主意,那也只能再打上門了!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