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辭去了爵位,但沈哲子也不是一無所得,得了一個督護之職。督護等同于臨時差遣執掌軍隊,權柄有大有小,類似于王舒那是最高的一等可以統率整個浙西軍馬,而小一些的哪怕只是執掌一曲半軍,也可稱之督護。
沈哲子這個督護也督護不了別人,只是將自家于此兵力分所三軍而指揮。但是在督護之外,皇太后只覺得太過虧待沈哲子,又給與假節。
中朝不論,單單過江以來,未及弱冠而得節杖者,沈哲子可謂第一人!雖然這一柄節杖,很明顯是前不久砍來的毛竹做成,那竹皮綠意都還未褪,看上去更像是兒童玩具。但就是這么一根竹棍,比那所謂的二等侯還要瓷實得多!
只要手持這一根竹棍,沈哲子所掌之軍便是獨立編制,王舒再來也管不到他。而且一旦在戰陣上,看到別的將領若有違反軍紀者,可以直接收而斬之!
時下各種官職可以不必看,尤其是外任者,大州小州,大郡小郡,權柄都有不同。而衡量外臣地位高低的,則就是假節、持節、使持節和假節鉞。通常能夠得到使持節待遇的外臣,便可稱為方鎮,因為可以直接處置兩千石一下官員。至于最高一等的假節鉞,連方鎮都能直接收而斬殺,一旦獲得,便是當之無愧的權臣了。
像是沈哲子老爹沈充,雖然只是會稽內史,郡守之位,但卻外加使持節,其所督諸郡太守俱要受其節制。所以,沈充也可稱為方鎮。但是像吳興的虞潭,只有管民之人,節杖不具不得督軍事職,便是單車。
沈哲子得到這一根竹棍其貌不揚,甚至還不如他小弟沈充的玩具竹槍做工精致,但卻意義重大,是其仕途里程碑式的一個標志。只要他在假節過程中無錯無罪,日后哪怕交還節杖,資歷已經足夠擔任一方郡守!
沈哲子本質上也是跟庾亮一類的人,不注重虛名,但對實際權柄卻敏感得很。庾亮可以力辭縣公封賞,但卻從來不辭中書之任。沈哲子也是如此,早前極力推辭那厚封侯爵,但是當皇太后予其假節,便就坡下驢的收了下來。
離開皇太后居所,庾懌看到沈哲子甩著手里那一根竹棍,也是頗覺眼熱。他的履歷也算豐富,可稱得上出則州郡,入則中書,但卻始終沒有得到一柄節杖過。眼下看著沈哲子少年得意,也只能自怨自艾誰讓自己沒有一個好岳母。
不過這感慨也只是一時,稍后形態建立,他無論如何都是要得到一柄節杖的,負責根本不足去制衡那些方鎮。
但是眼看著如此重要的節杖在沈哲子手里燒火棍一樣甩來甩去,庾懌總是感覺礙眼,頓足輕斥道:“御賜旌節之重,莊重一些!”
沈哲子看一眼不乏酸溜溜的庾懌,哈哈一笑,而后將節杖遞給了身后的劉長。劉長早先被痛揍淤青未消,忙不迭跪在地上高舉雙手將節杖承接過來,然后挺胸抬頭站在沈哲子身后,整個人都變得魁梧挺拔起來,讓人感覺更加欠揍。
不過沈哲子歸來沒幾日,還在跟庾懌商議往荊江徐等地送去的詔書該怎么寫,大業營寨方向傳來消息,王舒在京郊又有舉動,高舉大旗宣已得皇太后詔令,進位中軍將軍,假揚州刺史事,同時節掌宿衛六軍。
聞知此事后,庾懌臉色不禁大變,皇太后有沒有這份詔令他最清楚,如今他就是掌管詔令的。王舒矯詔為此宣,簡直是悖行禮法,與歷陽叛逆行跡無異!
在時下而,這樣的自封官號倒也不是孤例,早年間沈家為亂時,會稽義兵起,賦閑在家的虞潭便是自封明威將軍,然后再向朝廷請示,可視為一時權宜,過后都不會深究。
王舒底子要比虞潭硬朗,性子更烈,被自己狠耍了一番,玩的也大一些,他是認準為大局計,哪怕矯詔,自己這一方也絕對不敢予以否認。而且為了安撫其心,自己這一方還要趕緊補上詔書送至王舒軍中。
事后只要創建大功,功勛之下這一點劣跡也都可以抹去。而此舉刁鉆就刁鉆在,揚州京畿所在,只要來日平叛成功收復京畿,王舒就能坐享一份功勞!
不過沈哲子得知這消息后卻是松一口氣,他早先擔心乃是王氏被逼過甚直接收編聯合歷陽為其爪牙,但是王舒為此宣,則不啻于公然表明立場,絕不與叛臣互通茍且。他封自己一字并肩王好不好,反正皇太后在自己這一方,頂到天上去他也就是個老二!老二都排不上,都中還個皇帝,自己這方還個預備役的瑯琊王。
當然,沈哲子對此也不是沒有應對之策。略加沉吟便決定了,王舒可以暫領揚州,而自家謀劃的中分揚州也應該付諸現實了,此時正合時宜!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