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沈哲子笑一聲,并不因嚴安譏諷之語而動怒,示意部曲家兵收束陣型,然后才故作歉然看了那倒塌籬門一眼:“今天真是冒犯了,改日我再來登門道歉。”
說罷,他擺擺手,一行人很快便離開了苕溪東莊,往龍溪返回。
路上,沈牧甩著臂膀,頗為自豪道:“青雀觀我雄姿如何?那嚴安聲勢不小,只是不曾招惹到我,否則豈能容他張狂至今!”
回想先前那一戰,沈牧表現確實不錯。雖然那嚴安也不是什么悍勇之將,但沈牧弱冠之齡能將之壓制下去,也算是勇武非常了。他笑著拍拍沈牧肩膀,說道:“二兄確是悍勇,日后疆場搏殺,封妻蔭子不在話下。”
沈牧聽到這話后,更是眉開眼笑,旋即又說道:“既然都鬧一場,何不直接殺入他莊中去?屆時再提索求,不是更有余地?”
“適可而止,要有分寸。”
沈哲子嘴上說的輕松,其實心里已經捏了一把汗。剛才局面看似輕松,但他已經可以肯定莊園中另有布置。
自己如此苛刻要求,嚴安居然都能答應下來,如果這家伙不是一個沒脾氣的糊涂蛋,那只有一個解釋。嚴家購買沈家莊園另有目的,最大的可能是把沈家莊園當做藏兵之所,要作亂吳興!
嚴氏近來可謂凄慘,因為虞潭聯合郡中鹽家所陷,購買了大量再無用處的葦塘,虛耗錢財不止,還淪為郡中笑柄。嚴平因忍耐不住,居然眾目睽睽之下想要毆打主官,如今已經被革除長史之職,遣回鄉中。
跌了這么大一個跟頭,沈哲子料定他家不會善罷甘休,但仍沒想到居然如此大膽,敢憑一家之力禍亂吳興!就算是沈家,也只敢趁勢而起,如今都要喑聲自處,嚴家有此謀,不可謂不大膽。
但一想到他家或掌握一支羯胡人馬,此事似乎又有幾分可為。倒不是說羯胡有多悍勇,而是可以做掩人耳目用。
羯胡跨海犯境,已非一次兩次,但因舟船所限,南來只有小股流賊,且來去都無規律,極難防備。因此臺中也難大張旗鼓的布防自衛,只許地方自己預警抵御。
往常羯胡犯境,多取松江一帶,不再南下吳興。嚴家出其不意,托羯胡之名而行兇事,若進行的順利,未嘗不可建奇功!
想到這里,沈哲子覺得應該跟虞潭通通聲氣了。這老先生在臺上已經做得夠多,剩下已經不是陰謀可以解決,需要真刀真槍的廝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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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豎子欺人太甚!”
苕東莊園中,嚴安暴跳如雷,案上杯盞七零八落,面前更是一片狼藉,一如此時心境。
在其下,有一個骨架極大的人箕坐在燕幾上,鼻隆眼陷,頜下須根如針,望之不似漢民。眼見嚴安氣急敗壞,嘴角始終噙笑:“你是自取辱,早聽我北行,憑你家資人丁,不封諸侯,也是一方軍帥。偏要扎在貉子堆里,讓人羞辱。”
“你說得倒輕巧!北地亂如麻團,若是善地,你又為何被人驅趕來此?若去那里,有美食美酒?有美姬于懷?吳中富足,遍地流膏,我家世居于此,豈能輕棄!”
嚴安沒好氣反駁道,抬頭看一眼這胡人:“等到元月晦日,你自沖去烏程誅殺虞潭匹夫!我定要率眾剿殺沈氏滿門,不報此仇,我心不甘!”
胡人聞卻搖頭:“這不行,吳地腹心溝渠連綿,我的兒郎不耐舟船,如果所獲太多,退也不便。我族相貌又異于漢民,若沒遮掩,一步難行。”
“家兄早有布置,元月晦日,吳民逐水慶賀,你只要在野地撲殺虞潭,不必攻城,轉入太湖藏匿一段時日,待我家執掌吳興,由松江送你部曲出境。”
嚴安凝聲說道:“你也不必擔心我家棄你不顧,此事若爆出來,于我家亦是大禍。況且葦塘無用,你已難在吳中立足。今次事畢,我家資你人丁財貨,再上北地馳騁,若得建功,日后南北呼應,我等共逐富貴!”
“這也不是不可,只是你要攻那沈家,前溪伎一定要送我幾名。我往來南北,無美色不開懷,往常葦塘內難得湊趣。如今要做大事,哪能沒有美色助興。吳娃聲嬌肉軟,最是讓我不舍。”
那胡人一臉玩味笑容說道。
嚴安聽到這里,也是開懷大笑:“你放心,今次功成之后,不要說前溪伎,就算高門嬌美女郎,我也給你搜羅幾個。免得你一時興起,又弄壞嬌娘,不得盡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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