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文明發展史上,歷史學家們習慣把某個列強的盛世期稱之為“黃金年代”,以集中視角分析出該國蓬勃發展的若干特色。
16世紀的西班牙和葡萄牙、17世紀前中期的荷蘭、17世紀后期太陽王路易十四身后留下的法國、18世紀后半葉葉卡捷琳娜女皇的俄羅斯,以及19世紀維多利亞女王座下的英國。諸如此類的歐洲列強發家的黃金年代,無一例外彰顯著歐洲近代強國崛起并推動地區乃至世界變革的強勢力量。
不過,歷史大片段的結果論,依然不足以從細節上去分析國家崛起的真實脈絡,于是有歷史學家又提出了“白銀年代”這個新穎的歷史學詞匯,以定義強國崛起前所經歷的必不可少的機遇與上升期。
17世紀前中期的大半年月,必然是荷蘭這個新興海洋霸主的黃金年代,但歷史學家們同樣把這個時期稱為英格蘭和法國的白銀年代。在取代傳統殖民帝國西班牙和葡萄牙的過程中,英格蘭和法國都獲得了極大的成功,并施展了若干富有成效的改革,他們在海外所開辟出的世界格局,其影響力甚至流傳到21世紀。
……
1641年10月1日,周二。
建國二十周年的盛大閱兵式正在華美首都曼城的國會廣場上如火如荼,飄蕩在曼城灣上空的禮炮聲如雷滾滾,國會廣場上軍樂鏗鏘,無數的歡呼聲與彩旗充斥著街道。這座擁有12萬人口的北美第一大城市,正迎來她出世以來規模最為龐大的全城慶典。
在遙遠的大西洋彼岸,已經沒人能阻止那場西方世界的全面戰爭。瑞典、法國、西班牙、荷蘭以及多如牛毛的德意志邦國在西歐大陸上你沖我殺,神圣羅馬皇帝費迪南二世在遍地狼煙的焦慮中去世;西歐的戰火點燃了更多的干柴,俄羅斯和波蘭這對歐洲宿敵再次為了幾片巴掌大的領土開始血戰;地中海和巴爾干地區也沒有消停。威尼斯共和國和立志復興的奧斯曼帝國也進入了死掐狀態。
如今打成一地廢墟的歐洲已經讓各參戰國精疲力盡,即使零星的和談從1641年開始就陸續出現,但誰也不愿意退步。為謀取軍備和資金的支持。各國外交官們跑動華美外交部的節奏也提到一個新的峰值。許多駐華美外交官在今天都接到了參加慶典的邀請,但就這么一個賣笑拉關系的重要日子。西班牙駐曼城公使迪亞戈男爵卻心情異常沉重,只是一個人鎖在公使館內寫信。
華美國慶典禮的喧囂不可阻擋地穿透了整座建筑,讓坐在窗前埋頭奮筆的西班牙外交官有點心浮氣躁。
“……美國人在北美的擴張已經不可阻擋,他們理所當然地把這里的一切當成上帝或其他神祗對他們的偏愛,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是一種極為危險的異端信仰。在這個擁有和丹麥王國差不多人口的國家里,權貴們已經在歐洲戰爭中吃下了太多利益。享盡了榮華富貴,讓人不得不嫉妒……”
“……即便他們的商船日以繼夜地為我們送來戰爭所需的一切物資,但讓人憤懣的是,他們的議員絲毫不關心此時發生在歐洲的任何一場戰役。他們所要的只是源源不斷的合同訂單,以及某場關鍵戰役勝負之后的債券漲跌轉讓。他們的報紙對每年出生的三萬多嬰兒該送多少免費尿布的爭執,都要超過對西班牙王國的關注……”
“……對于發生在葡萄牙的叛亂,美國人依然不愿意做出最后的選擇,反而以嚴守中立的理由拖延交付為我們建造的戰艦。很明顯。他們更傾向于那個‘布拉干薩私生子’的立場……只是在法國問題上,美國人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他們似乎對法國的魁北克殖民地有了更多的想法。我有必要提醒您,尊敬的國王陛下,這大概是我們唯一的切入點。”
寫完一封長長的信件。迪亞戈疲憊地靠在了長椅上。對于這封寫給西班牙國王的匯報信,迪亞戈不得不采取傳統轉達的方式,等到馬德里王宮收到信件的時候,也許已經是數月之后了,但迪亞戈卻不敢通過華美郵局的電報發送這些事關國家大事的內容。
很明顯,在情報傳遞、日常溝通與反應能力上,整個歐洲都遠遠落后于華美,這是目前僅次于華美武器出口限制的嚴重問題,包括迪亞戈在內的所有駐曼城偶走外交官都對此無可奈何。
“男爵大人,慶典招待會馬上要開始了,也許我們應該第一個趕到會場。”一個副手從一邊走來,畢恭畢敬地朝自家的公使大人行禮詢問。
“嗯,把禮物準備好,今天是個好機會,我需要和他們的議長閣下單獨商談。”迪亞戈站到了衣柜鏡子前,由著仆人整理自己的外套和假發,臉上是無奈的笑容。
……
1638年到1639年,西班牙和法國、荷蘭海軍的兩次海戰都接連失利,海軍主力一度被困在了敦刻爾克。即使有著前期從華美購進的強大的伊比利亞2000型戰列艦,但他們的對手同樣也有著“類似”的戰艦和武器,歷史上災難般的唐斯錨地大海戰雖然沒有出現在原地,但也只是換到了敦刻爾克發生。花費巨資打造的西班牙海軍主力在敦刻爾克海戰中損失過半,疲于奔命中再也難以招架群狼般的法荷聯合海軍。
不僅如此,一直被西班牙控制的摩納哥受到法國的滲透,在1640年宣布脫離西班牙。為鎮壓摩納哥的忤逆之舉,一直在法國前線鏖戰的西班牙陸軍主力又不得不分兵,結果在巴黎外圍遭受法國名將孔代親王和蒂雷納的重擊,慘淡地喪失了法國戰區的戰略主動權,被迫轉入戰略防御階段。
這還沒完,雪上加霜的事情又在1641年發生,曾一直受西班牙掣肘、多年來都難以正式站到國際前臺講話的葡萄牙,終于也找到了機會。4月份。里斯本的葡萄牙貴族聯盟突然帶領軍隊控制了本地的西班牙官吏和駐軍,將布拉干薩公爵若昂四世擁進了里斯本的王宮,宣布復國。葡萄牙王國宣布脫離西班牙王國的獨立運動。比歷史上晚了近半年。
雖然對葡萄牙的“背叛”無比憤怒,但軍事力量已經再難支持幾線作戰。馬德里的西班牙王室除了發出各種恐嚇外。不得不眼睜睜看著葡萄牙軍隊不斷驅趕境內的西班牙駐軍。至少到目前為止,雙方也僅僅在邊境發生了少量小規模的交戰。
曾經的布拉干薩公爵若昂四世,在戴上象征葡萄牙王國光復的王冠的那一刻,忽然想起了二十年前在里斯本郊外和幾個奇怪的華美權貴會面的場景。
在某座小莊園里,一位叫做蘇子寧的華美議員和他的父親偷偷會面,就定下了葡萄牙王國復興的關鍵基調,還給了他一個精美的懷表做禮物。在二十年后的今天。華美商品已經成為了葡萄牙王國各地司空見慣的東西。
雖然華美還沒有公開承認葡萄牙王國的獨立地位,但受若昂四世的委托,長期單戀楊雯雯的葡萄牙莫雷拉男爵洛佩茲作為了葡萄牙駐華美第一任外交官,為葡萄牙王國能順利站穩腳跟努力。甚至要為那個懷表付出一份時隔已久的回禮。
和西班牙公使迪亞戈的四處奔走求而不得不同,洛佩茲至少還能和華美外交部直接發生若干來往。在經過一個多月的精心準備后,洛佩茲終于借著楊雯雯提供的“巧合機遇”,和華美參議員兼國家安全委員會的副秘書長蘇子寧坐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