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點鼻青臉腫,還帶著點胡子拉碴的邋遢像,但劉耀禹那有鮮明特點的臉部曲線還是讓趙明川瞬間就認了出來。
“哦,還認識?這位老爺,如果他欠著飯錢不給,小的只能送他去官府了。小經營,虧不起這個。”酒肆掌柜帶著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走了過來,傲然地拱手作禮。
“多少?”趙明川眉頭一皺,就摸出了幾枚銀幣。
“不多,幾道菜,一壺酒,兩錢銀子。”酒店掌柜再次拱手。
“開間上房,再置辦點酒菜,替我扶進去!找個郎中,燒熱水,再買一套換洗衣衫來。”趙明川一抬手,就將一枚銀幣朝一個酒肆伙計身上丟去,然后艱難地把劉耀禹扶了起來。
……
郎中收拾藥箱走了,房間里又只剩下了兩個年輕人。
“易平兄,你我二人數年不見了。”趙明川端起茶杯,淡淡說著。
“思成兄……”梳洗一凈的劉耀禹,臉上除了淤青紅腫,又恢復了當年的清爽摸樣,但此時的雙眼,卻紅紅的,“悔不該不聽思成兄當年的勸導,如今劉家一門上下……”
說著說著,就是幾滴眼淚悄然而下,一個大男人當場抬起袖子捂住了臉。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魏忠賢蒙蔽圣聽,聚黨營私,為惡上下,早該有此報……亦或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唉,易平兄,你又為何會在廣州府駐留。”
“一難盡,去年家門蒙難,弟恰巧在徐州游歷……”
斷斷續續,劉耀禹說了大半個時辰,終歸是一場讓人唏噓的家破人亡的衰事。整個劉家上下,只有劉耀禹等極少幾個幼輩子弟脫開了追究,但也大都隨家人被流落偏遠之地。鄭芝龍以劉家商號私助叛逆為由,帶兵抄了劉家在山東和蘇北沿海的多家商號,而劉耀禹的父親也被山東地方官給抓進了牢房。
為營救自己在牢獄中的父親,劉耀禹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錢財,但最終還是沒能堅持到最后,劉耀禹的父親病死在了獄中。幾乎所有劉家曾經的商界政界朋友都避而遠之,劉耀禹的母親也在悲憤中病逝,家族商號就此零落。
據說劉家旁外唯一碩果僅存的,就是堂姐夫、前南京左僉督御史趙有恒一人躲過了大難,但也被貶到廣東瓊州府任官,落魄一人的劉耀禹只能一路如半個乞丐一樣從山東千里迢迢朝廣東走去,打算去投靠趙有恒。走走停停了幾乎一年,才走到廣州府,但劉耀禹也彈盡糧絕了。
“思成兄,你何時從華美返歸的?”說完了自己家的難事,劉耀禹這才把話題轉到了趙明川身上。
“不瞞易平兄,明川此次,正是伴隨華美國府嚴大人一行東歸,討荷蘭國番夷和倭寇屠戮、販賣我海外華民之事……如今華美陸海大部人馬都在南洋歇整,只我與嚴大人在澳門打探消息。”
“嚴先生回來了!”劉耀禹猛地站了起來,雙眼泛光,“那鄭芝龍害我家父,還趁勢吞了劉家的產業,亦逼顏家走上絕路,嚴先生可愿應對此事?”
“與嚴先生多有談論,應亦有此意……”看著對方莫名激動的樣子,趙明川緩緩點頭。
“東林與那鄭家狗賊……我劉耀禹今生必與此輩勢不兩立!”一拳猛砸在桌面,劉耀禹全身都在哆嗦。
……
只是在廣州休息了一日,趙明川就匆匆趕路前往新安縣,以盡快接回琴兒。而劉耀禹,則拿著趙明川資助的銀幣,改變既定行程朝澳門而去,準備和嚴曉松匯合。
與此同時,劉香從瓊州、廉州、雷州等地,利用自己在當地海商中間的影響力,為華美明珠島采購到了數量可觀的糧食、布匹、藥材等生活物資,滿滿當當地裝了好幾船抵達了明珠島,隨船的還有贖買的數百名大明流民乞丐。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