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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4章 婚禮

      陳崇州沖進禮堂,賓客剛到場,他掀開新娘的頭紗,往伴郎席一拋,在潮水般驚呼中,三米長的白紗罩在他們頭頂,一霎天昏地暗,掙逃不得。

      當所有人被困住,他趁機捧起沈楨的臉,深吻下去。

      詫異過后,掌聲雷動。

      司儀沒遇到過這種陣仗,錯愕發笑,“新郎迫不及待親吻他的新娘了,讓我們給予這對新婚夫婦最誠摯的祝福!”

      鄭野在頭紗底下一邊蠕動一邊嘶吼,“廖坤你奶奶的廢物!沒攔住陳二——”

      廖坤茫然,“咱們是伴郎,攔他干嘛啊。”

      “要錢!”

      陳崇州面容浮起笑意,沈楨偷偷睜開一條縫隙,原本是瞧他們,毫無征兆落在他清澈深刻的瞳孔。

      如幽邃的海洋,如磁場顛倒的南北極。

      吸附著她,墜入更深處。

      四目相視間,男人笑意愈發濃,“陳太太。”

      她醒神,“我不是。”

      陳崇州唇貼著她唇,“那誰是?”

      沈楨使勁掐他腰側的肉,“儀式沒舉行呢,戒指沒交換。”

      他握住她手,扣在胸膛,“先淺嘗,儀式開始吻得再狠點。”

      禮堂的三重喜門外,泊著一輛賓利。

      后座玻璃顯露一副男人的輪廓,他分明什么也看不到,只有金碧輝煌的待客廳,和模糊不清的巨幅的新人合影。

      他遲遲沒有動作,沉默僵在那。

      駕駛位的男秘書揭過后視鏡,試探詢問,“陳董,進去嗎?”

      陳淵收回視線,“不必打擾。”

      “其實薛助理送了請柬到陳公館,您在男方家屬的首席位。”

      他苦笑,“你認為老二真的希望我出現嗎。”

      秘書不吭聲。

      這場面,的確不見更好。

      陳淵升起車窗,“去機場。”

      秘書調頭,駛向東疆公路,“富誠辦公大樓三日后面向全省法拍,底價是一億。”

      男人落寞失神,沒反應。

      “陳董,競拍嗎?”

      他嗓音沙啞,“競拍。”

      陳家垮臺后,皇城地下會所也遭查封,周秉臣父子被執行逮捕。

      周家盡管沒垮,同樣不復當初的盛勢。

      上流圈,名利場,是鍍金的,不是救災的。

      家族爆發災禍,牽一發而動全身,頃刻便沒落。

      重回巔峰比初登巔峰,要艱難許多。

      名聲在外,無數人堤防,下絆,圍攻。

      陳淵舍富誠,自立新門戶,反而最快的速度殺出重圍。

      等他們意識到陳家的大公子卷土重來,再阻止為時晚矣。

      那頭,婚禮錄像定格在擁吻的一幕,陳翎笑了一聲,拇指摩挲著畫面中沈楨的眉眼。

      清麗,純凈,有無盡的星光。

      這大抵是她最美好的模樣。

      關閉視頻,陳翎倚著墻焚一支煙。

      樓下,幾名泰國菲傭在庭院中央鋪紅地毯,從玄關鋪到院門。

      迎接芭東區當地的大藥商珈達。

      珈達非常迷信,鞋不沾地,鞋底纖塵不染,他說自己命里有災,沾了泥土,要栽大跟頭。

      本來臥底是王寬,他在南江區局負責偵查長達十二年,謹慎機敏,是老一線了。

      可珈達這人,警惕性很高,南江區抹王寬的底細時沒抹干凈,露馬腳了。

      險些出亂子。

      芭東區這邊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沒特殊的本事,妄圖博得珈達信任,簡直難如登天。

      南江區上報廳里,廳里召開緊急大會,綜合分析后,陳翎是唯一的人選。

      經驗老道又擅于偽裝,再者,他之前在緬越撾一帶臥底,而且混到團伙中的第二三把交椅,這咖位的頭子,很少在場合過多露面,因此珈達不認識他。

      郭靄旗并不贊成陳翎出場,他是老手,終究比新手臉兒熟。

      可陳翎的脾氣倔,雖然對內訓練嚴格,但一向護犢子,越是危險,他越親自上,尤其有妻兒的下屬,他從不派上一線,于是一封請愿書遞到廳里,硬生生替了王寬,打得郭靄旗措手不及,在辦公室摔茶杯發瘋。

      “這個陳翎!什么臭毛病,我管了他二十年,愣是管不服他,主意太正!”郭靄旗火冒三丈,扔出新下達的任免書,“降兩級,有沒有命回來都未知數!”

      顧允之拾起文件,放進公文包,“郭老,陳局的脾氣,您還不清楚嗎?”

      “我清楚什么?大家都往上爬,爬到位置了,巴不得不動。他多厲害啊,自己往下出溜,我管不了他。”郭靄旗擺手,“我半輩子教學生,擔得起桃李滿天下,幾萬朵桃李開出這一朵奇葩。”

      顧允之沒忍住笑,“他知道郭老生氣,不敢來見您,心知肚明會討您的罵。”

      ***

      此時,陳翎和珈達在一樓餐廳碰面。

      珈達是泰籍華裔,會中文,飲食習慣也中式化,他喜歡烤鴨,一名廚師正在爐前烤,焦黃的鴨皮滋滋冒油,他抽了口煙,審視那只在爐火上翻滾的鴨子,“你爸死了?”

      陳翎吃著盤里的手抓羊肉,“死了。”

      珈達半信半疑,“梧叻打死的?”

      他神情寡淡,“兩撥人在貧民窟交鋒,我爸距離近,被誤傷,梧叻的保鏢一刀捅破動脈。”

      “梧叻在清邁真狂啊。”

      陳翎十分粗魯,拔下一只鴨腿,大口撕咬,珈達樂了,“我一直覺得你的氣質不太像走街串巷混飯的,倒像一個有來頭的正派人物。”

      他心一沉,咀嚼不由自主放慢。

      珈達把玩著鋒利的刀叉,“你今年三十二歲?十七隨父母偷渡到泰國,對嗎?”

      陳翎直視他,“對。”

      他豎起刀,刀尖蹭了蹭鼻翼,撓癢癢,卻沒再問。

      欲又止的詭異氣氛,惹得陳翎不安。

      然而他駐扎了半年,終于熬到這一步,中途撤手,他不甘心。

      陳翎啐出嘴里的鴨肉,“油沒刷均勻,你會烤嗎?手殘廢?”

      廚師愣住,“吉哥,珈先生吃焦的,油太多——”

      整只鴨對準他的腦袋砸去,廚師捂住額頭,嚇得面色發青。

      珈達嘬著煙蒂,沒出聲。

      陳翎起身,奪過廚師手里的家伙什,親手上架烤,“從鴨肚刷,刷8字,刷鴨頭,繞過鴨膀,再刷鴨尾,鴨頭的油會流向鴨尾,烤出漸層的焦皮,口感先脆后焦,我爸在清邁的市場賣烤鴨,這門手藝我學了十五年。”

      珈達瞇眼,打量他。

      嫻熟,流利,純種的糙爺們兒。

      所謂的猜忌瞬間打消。

      珈達腮幫的橫絲肉抖了抖,“切片,卷餅,蔥絲甜辣醬,我嗜好這口。”

      開席沒多久,一個花褲衩叼著牙簽的男人走進餐廳,一瞟陳翎,“喲,蓋吉也在啊,不出去收租?”

      陳翎壓根沒撩眼皮,埋頭吃。

      男人落座,“珈先生,蓋吉入伙才五個月,你器重他的程度超過跟你多年的我了。”

      “你不痛快?”珈達余光一掃,沒正面掃他,只掃他手邊的空碗,“你有道行搞定梧叻嗎。”

      男人陰惻惻挑眉梢,“莫非蓋吉就有這么大的道行?”

      珈達不假思索,“沒道行,我會提攜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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