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枚印章很關鍵,卻談不上致命。
除非陳政死了,局面死無對證,陳崇州用印章做什么,在外界,都可信。
譬如,將富誠這灘渾水全部潑在陳淵頭上,再不濟,還有鄭智河替罪。
白紙黑字寫下誰,蓋了章,百口莫辯。
但陳政活著,就多出一道程序——他的認同。
至少,別拆穿。
陳崇州轉動著印章,“我拿到富誠集團最重要的東西,父親想必也清楚我有多少手段。文件是真是假,全憑您一句話,是真,父親安度晚年,是假,恕兒子不孝了。”
眼皮底下玩陰的,倘若陳政不順服,接踵而來的是防不勝防的詭計與后患。
老二的脾性和能耐,絕不是軟骨頭。
他硬實得很。
陳政視線定格在印章上,“你在老宅安插了眼線,保姆,保鏢?”
唯獨,沒提張理。
由此可見,陳政仍舊信任他,若有懷疑,也僅僅懷疑他和江蓉的私情,涉及富誠機密的方面,沒懷疑過。
陳崇州不露聲色,掌心掂了掂輕飄飄的印章,“是您意想不到的一個人。”
陳政瞇眼,“老鄭?”
他笑而不語。
與此同時,陳淵的車從西門駛入庭院,泊在陳崇州那輛捷豹的右側。
他推門下車,交待楊姬,“明天上午十點接我。”
“那河濱的工程...”
“老二不會派我過去。“陳淵胸有成竹,“梁澤文委派沈楨去河濱監工,是得知我出面競標工程,投其所好送到我床上,迎合我從中獲利。老二現在醋意大,十有八九會廢掉這塊項目。河濱不算大工程,他身為董事長親自接手,大材小用,董事局不可能通過。”
楊姬十分震撼,“大公子料事如神,肖徽今天在晟和集團召開會議,提案退出河濱的項目。咱們不參與,缺失一位重量級的競拍商,工程的預期投資不達標,只能延期開發。”
陳淵唇角噙笑,“項目延期,梁澤文喝不著肉湯,會怨恨誰。”
楊姬說,“當然怨恨二公子,為一己私欲耽誤長實集團發財。”
“梁澤文是一根墻頭草,徘徊在我和老二之間,對付這類人,轟塌多余的墻頭,他才會老實立于我的墻下。”
陳淵一邊脫大衣,一邊走進玄關。
楊姬為他照明,直到他消失在拐角,調頭駛離。
那頭,沈楨剛喝完一碗冰糖燕窩,傭人說是三爺的囑咐。
她本打算和陳翎打個招呼,去北院發現他熄燈了,門虛掩著,散發一絲亮光,乳白色的夜燈懸在床頭,他背對門口,姿勢肅穆安靜。
陳翎的作息是軍事化,雷打不動,風雨無阻。
沈楨返回客房,傭人在整理被子,她隨口說,“三叔睡得很早。”
“三爺十點睡,五點醒。”
“五點?”
傭人鋪平床,又收拾地毯,“三爺自律,晨跑,早讀,一樣不落。您沒瞧他一身的肌肉嗎?四十歲的男人哪個不發福啊?三爺的好身材是練出來的。”
沈楨笑,“也對。”
傭人前腳離開,她合上窗簾,還未來得及關燈,一股潮森森的寒氣從過道刮入,凍得她頭皮一層雞皮疙瘩,回過頭的剎那,男人握著一束紅梅,待放的花苞卷了雪霜,在暖融融的室內暗香浮動。
這股涼意來自陳淵手上的梅花,以及他蹚過風雪的身體。
“你怎么走路不聲不響。”沈楨心有余悸,掃了一眼那束花,“今晚不是天鵝湖的夜燈了?”
他半真半假的神態,“差點被抓。”
沈楨蹙眉,“一只燈而已,物業真報警了?”
陳淵故意嚇唬她,“性質嚴重,不過我沒承認。”
她踮起腳,越過他頭頂,比劃手勢,“小聲些,三叔在北院,傭人聽見會告訴他,你就慘了。”
他忍笑,伸手遞給她花,“我種下的紅梅。”
沈楨不可思議,“才種多久啊,盛開了?”
陳淵淡淡嗯,“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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