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咬著下唇,“齊商會回國嗎?”
“想他了?”陳崇州意味深長笑,“我可以接他和你們團聚。”
“我和他之間,你不是不清楚。他照顧我,疼惜我,我記在心里,卻沒什么可想他。”女人輕撫男孩的腦袋,“龍龍從早到晚哭鬧,非要爸爸,以前在國外,齊商帶他比我帶他的時間多,他發脾氣只認齊商,我沒辦法。”
陳崇州起身,饒有興味用手背觸摸龍龍的臉蛋,龍龍警惕蜷縮,小手死死抓住女人的衣襟。
他不禁發笑,“我這么可怕嗎?”
龍龍窩在女人胸口,不許他摸。
“崇州,你似乎很喜歡孩子。”
陳崇州手勢停住,嘶啞嗯了聲。
“齊商的朋友到國外度蜜月,聊起你與何家二小姐訂婚,而且你要當爸爸了。”
“沒有訂婚那回事。”他鎮定否認,又沉默一瞬,“當爸爸是真,中間發生一樁意外,沒有保住。”
女人抿唇,“沒保住是沒緣分。崇州,熬了這些年,我什么也不信,信命,信因果循環。”
氣氛莫名地壓抑,龍龍在她懷里又發作,女人無奈,“我抱他回房了。”
轉身的空隙,陳崇州漫不經心一句,“我以為你會關心他。”
女人腳下絆個踉蹌,當即駐足。
他重新回到吧臺,飲那杯未喝完的雞尾酒,“你想知道嗎。”
她背對,深吸氣,“他...還好嗎。”
“他愛上另一個女人了。”
雪白纖瘦的手倏而握緊,緊到青筋暴漲,“是嗎。”
陳崇州同樣背對她,“非常年輕純真。”
“他的眼光,從來不會錯。”女人苦澀笑,“有照片嗎。”
他略側身,“你如此放不下,齊商可要寒心了。”
她隱隱戰栗,像冰天雪地的盡頭恣意赤裸,涼徹心骨。
陳崇州撂下空杯,“想過見他嗎?”
女人身形搖晃,激動到站不穩,“我有機會再見他?”
“見過之后,死灰復燃嗎。”他眼神古井無波,女人反而無所遁形。
“崇州——”她無措同他對視,“當年我走投無路,是你出手相救,我欠你太多,你忌諱什么,我不敢——”
“你若有本事,喚醒他的舊情不舍,不失為報答我。”
女人懵住,難以置信,“報答你?”
“他愛上的,是我的女人。”
她單薄的身軀杵在一柱燈火下,孤寂惹人憐,“他一向理智,竟也失了分寸。”
“不甘心嗎。你本無辜,卻不得不承受這副局面。”陳崇州踏上樓梯,擦肩而過的剎那,“別忘了,陳政是罪魁禍首。他為擁有一個完美無軟肋的繼承人,保全家族的昌盛不衰,不惜下狠手。你想要報復,最干脆的途徑是禍害他最珍貴的東西,比如摧垮陳家,虜獲他的長子。”
女人一抖,“你不是陳家人嗎?”
他面目波瀾不驚,并沒止步,“那又如何。”
書房窗臺有一盆醒神的薄荷草,視線越過蒼綠的草尖,彼時月色素凈,長夜裹著白霜。
陳崇州唇角噙笑,俯瞰樓下。
不經意間,發現西南方的柏樹后面藏匿一抹人影,鬼鬼祟祟張望二樓。
他不動聲色合攏窗簾,走到書桌,撥通客房的內線,命令保鏢查探情況。
大約半小時,保鏢推開書房門,“是一個戴著鴨舌帽的中年男人,帽檐遮到鼻梁,看不真切長相,中等個子,身材精瘦,我假裝倒車,讓他挪位,順勢問他是哪棟樓的住戶,他說訪友,本地口音。”
陳崇州坐在大班椅,若有所思,“看來,桂園暴露了。”
保鏢不可思議,“回國不滿三天,就暴露了?”
他拾起書,翻了一頁,“或許有內鬼。”
保鏢面色驟變,“桂園內的每個人我詳細挖過底,絕無背叛您的可能。”
陳崇州專注讀書,良久,“你下去。”
桌角的歐式落地臺燈,閃動著危險的冷光。
投映在他眼底。
猝然熄滅。
漆黑中,陳崇州再次撥出一串號碼,那端很迅速接聽,“二公子?”
“嵐姐,父親休息了嗎。”
“沒休息呢,您找董事長嗎?”
陳崇州瞥腕表,十一點半。
往常,若非有重要公務,陳政已經睡下。
顯然今晚有事。
他試探,“父親書房的座機好像壞了,電話線剮破一截,維修了嗎?”
“壞了嗎?”嵐姐不明所以,“沒問題啊,董事長剛才還通話呢。”
“哦。”他嗓音含笑,“富誠的公事不妨交給大哥和我,父親要保重身體,我會通知下屬盡量夜晚不打擾他。”
嵐姐完全沒察覺他的反常,“不是集團的員工,電話是我從客廳轉接,一個陌生男人,我問他是什么人,他回答辦理商業貸款。”
陳崇州瞇眼,心中有數了,“我隨意問候而已,你不必向父親提起。”
他關機,倚著靠背,揉捻太陽穴。
除掉安橋,又來一個更膽大包天的。
陳政的確道行高深,這枚棋子落在三方對峙的要塞,他,陳淵,周家,不費吹灰之力鎖定了咽喉。
***
婚禮前夕,陳翎忽然失蹤。
老宅的傭人一直聯絡不到他,名下三個手機號全部關機。
陳政當場惱了,“他二哥結婚,他不現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