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事先打招呼了,對嗎?”
“沒打。”
沈楨繼續問,“省里任何一家醫院,都做不了,對嗎?”
陳崇州風平浪靜,“你體質問題。”
“我信嗎?他們是你的同事,誰不賣你人情?”
他調頭,開進車庫,沒忍住笑,“你也知道。”
沈楨眼眶發紅,沖他大吼,“你讓我生下來,過繼到何時了的名下撫養嗎?”
陳崇州猛地剎車,泊在黑漆漆的地下車庫,不語。
她推門下去,“我不生。”
整整一天,沈楨躺著一動不動,不吃不喝。
傍晚,陳崇州端了飯菜,站在床邊,“吃嗎。”
她撇開頭。
他臉色驟冷,“用這種方式抗議,你自己受罪。”
沈楨不理,翻了個身。
陳崇州的性子,哄不哄女人全在于心情,心情好,低頭哄了,也看對方識不識趣。
明顯,她不識趣。
他耐性殆盡,一把扯落被子,從床上拽起沈楨,掰開她嘴。
“你而無信!”她狠狠掄打,將碗打碎在地,“三天到期,你騙我。”
四分五裂的瓷片到處迸濺,陳崇州臉色又陰沉了一度。
“我是給你三天考慮,沒想到你心這么狠。”
沈楨氣喘吁吁,“什么時候手術,我什么時候吃。”
“較勁嗎。”他西褲濕了一片,冒著溫熱的白霧,旋即逼近床沿,手扣在她腦后,力道控制住她掙扎,“決心打?”
她哽咽,“打。”
“很好。”
陳崇州松開手,揚長而去。
半小時后,一輛奔馳緩緩停住,司機下車,拉后門,帶領后座的兩名女人上樓。
入戶門虛掩著,穿過玄關,司機很客氣,“宋小姐,喬小姐,先生在書房等候二位。”
他輕輕叩門,“陳總。”
里面聲音磁性低沉,“進來。”
撲面的空氣,是濃郁的油墨香。
浸了茶水,再研磨,瀉開的墨汁格外好聞。
男人穿著高領羊絨衫,米白的長褲,短發梳理得蓬松整潔,陽光射過百葉窗,網格狀的斑駁的暗影,灑在他英挺清朗的側臉,化開融融的暖意。
他在書桌后,一不發寫毛筆字,一手行云如水的隸書,勾勒得磅礴大氣。
沒十年的功底,寫不出這氣勢。
黃昏,晚霞,焦黃的夕陽,西洋鐘滴滴答答響。
陳崇州陷在其中,難得一見的氣質,清冽,沉靜,萬般撩人。
像一個介于地獄與天堂的半佛半魔,靈魂晦暗,皮肉明亮,一股極端而特殊的吸引力。
香爐擺在窗臺,焚著煙草,一半彌漫在房間,一半流出窗外,稀釋得似有若無,解他的煙癮,亦不嗆人。
“你們是她的朋友。”
寫完末尾的一個“騰”字,陳崇州擱下筆,用方帕擦手,“希望她好嗎。”
“當然。”喬麗看不慣他,“不過,跟了你沒好下場。”
“哦?理由呢。”他噙著一絲笑。
“你要聯姻啊。”
“聯了嗎。”陳崇州笑容不減,“喬小姐,誹謗可是罪。”
喬麗不甘示弱,“早晚而已。”
“還未到那時,沒必要蓋棺定論,你說呢。”他拉開書柜門,取出手提包。
沉甸甸的,摔在桌上。
“跟我沒好下場,那跟誰。”
“陳...”喬麗腦袋里一堆男客戶,名字記不住,“陳圓圓?”
“陳淵,我大哥。”陳崇州糾正,“陳圓圓是藝妓。”
宋黎不耐煩捅她,“你能不能讀一本正經的書啊?”
“看來,喬小姐非常感興趣風流野史。”他打開暖風,烘了烘練字而凍紅的手,“陳淵訂婚了,你認為跟他的下場好嗎。”
宋黎挺著肚子出頭,“男人千千萬萬,非要跟你們姓陳的?”
“有兩種生活,一種平庸奔波,一種富貴復雜,前者自由,卻不代表太平,依然出現各種各樣的背叛,謊,災難。當你面臨更好的選擇,為什么不嘗試第二種,一定比第一種舒適。”陳崇州語氣淡漠,“這世上,有失必有得,從無一個人能兩全。與其賭注未知的,不如把握現有的。”
“這些酬勞。”陳崇州朝前一推,“誰勸得動她,歸誰。”
宋黎備受侮辱,“我差錢嗎?我繼父是搞建材的老總。”
陳崇州審視她,“我建議你看一看。”
“看什么?你的司機告訴我了,我支持沈楨和你分——”宋黎無意一翻,紅彤彤的鈔票,一沓沓碼放整齊,鼓鼓囊囊的。
她咽回后半句,“我盡力勸。”
最近,手頭不太寬裕。
家里瞧不上她那個軟飯男友,她辭職了,又懷著孕,處處用錢。
喬麗的角度,沒看清具體錢數,她攔宋黎,“你為了這點錢替渣男說好話?”
“幾十萬。”宋黎小聲。
“其實陳總這人不錯。”喬麗感慨,“我了解沈楨的脾氣,特要強,越慣著她,她越犯病。”
陳崇州重新拾起毛筆,面目波瀾不驚,“隔壁主臥,門口有一碗餛飩。”
沈楨坐在床上,眼睜睜看著房門被推開,喬麗一臉心虛探頭,“你瞪什么眼啊...”
“多少錢收買你。”她當場戳破。
喬麗尷尬搓手,“不是圖錢,主要圖你幸福。”
“幸福。”宋黎附和,“這年頭的男人,沒錢,沒勢,沒臉,陳渣呢?”
“有錢,有勢,有顏。“喬麗興奮鼓掌,”關鍵他舍得給女人花啊。”
“出去。”沈楨抄起枕頭,砍她。
“何小姐嫁進陳家了嗎?”宋黎畏畏縮縮躲后面,“你和陳渣談戀愛,她是小三,你是正牌女友,憑什么你退出?你的本事呢,打贏她啊!”
沈楨手微微動了一下,不語。
喬麗撿起枕頭,恨鐵不成鋼,“懷孕了不順水推舟結婚,你竟然要分手,清高當飯吃嗎?優質男資源少,她們都死咬不放,就你犯傻拱手相讓,明目張膽搶你男友,她堂堂名媛不嫌丟人,你捍衛主權又嫌什么啊。”
陳崇州隔著一扇門,抽煙。
抽完,掐滅煙頭,擰動扶手。
他進屋,直奔大床對面的單人沙發,不聲不響落座。
宋黎拖著喬麗,“我們不打擾了。”
陳崇州眼皮也沒掀,“慧姐,送客。”
他慵懶得很,翹起腿,虛虛實實握拳,支著下頜,閉目養神。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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