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工地,你想走,可以走,不走,傍晚我回去。
她已讀,刪除。
這男人,把控分寸的功力,厲害到極致。
其實昨晚她沒睡,熬到幾乎天亮。
以為陳淵會過來,倒不是等他,出于上下級,或者私人關系,他來,她總要接待。
好在,都沒醉,不會像那幾回一樣,難以控制逾越。
但陳淵沒出現。
換另一個男人,必然千方百計登門獨處。
這種行為,在女人的心里,也徹底擊潰了好感。
男人也清楚,可僥幸,不肯錯過良機。
若非絕頂高手,懂得在情場上先抑后揚,絕對營造不出這種欲進不進、撩而不露的氛圍。
臨近中午,沈楨去了一趟工地。
在烏泱泱的工人堆里,一眼看到陳淵。
他個子最高,氣度也好,戴了一頂黃色頭盔,亞麻灰的厚外套,很普通的棉布,毫無質感版型。
偏偏如此平庸簡約的款式,襯得他英武,筆挺,結實。
暴露在陽光中的每一寸棱角、皮肉與筋骨,釋放最純正剛烈的男人味。
塵土,砂礫,生銹的鋼架,這里的一切粗糙至極。
大約燥熱,陳淵脫掉外套,綁在腰間,只一件單薄的打底衫,緊箍住他身軀,流暢堅硬的肌肉溝壑起伏,壁壘叢生,一股強勁的力量感從他鼓脹的胸膛蔓延至腹部。
靈與欲的邊緣,執著的沖擊力,這些并無關聯的感受,占據他整個人。
工頭發現陳淵,嚇得變了臉,“陳總!”當即搶過他手中的鋼筋板,“您金貴,這不是您干的活!”
“我不是陳總了。”陳淵笑容溫雅,“和你們同樣的身份,做基層。”
工頭不敢撒手,“您不是陳總,那也是陳董的大公子啊,總部安排您監工,萬一砸傷了,我沒法交待。”
陳淵挽起袖子,去土壩上,“沒必要搞特殊化,受傷我自己解決。”
沈楨下車,邁過施工線,靠近地基中央,二樓在鉆孔澆筑鐵架,周圍火花四濺。
陳淵蹲下搬工具時,目光無意掠過背后,他緩緩直起,雪光刺目,眼睛亦是無邊無際的灼白,“你沒走。”
沙啞,意外。
她拎著餐盒過去,“吃飯了嗎?我借酒店餐廳的廚房燒了菜,油鹽少,很清淡。”
角落掛著破舊的工服,他蹭掉手上的土,接過保溫袋,帶她去帳篷里,“何必麻煩。”
“你這么落魄,再吃不飽。”沈楨沒繼續說。
陳淵笑聲愈發大,逗她逗得上癮了,“你今天照顧我,那明天呢?我照樣吃苦頭。”
她坐在一塊青石板上,“我讓安秘書來。”
“我沒有職務了。”他捧著飯盒,也坐下,“沒資格用她。”
她晃悠著雙腳,望向對面車水馬龍的街道,“我記得初次遇見你,在市人民醫院,你的襯衫扣割了我額頭。”她扒開劉海,“留疤了,不過很小。”
沈楨情緒低落,“現在物是人非,你淪落當工頭,還是副的,我上學當過副班長,除非正班長請假,否則純粹是擺設,哪個工地的工頭會請假啊,你根本就是工人。”
陳淵忽然有些不忍心,她當真可憐他這副樣子。
遠處的廢墟這時開始爆破,震耳欲聾的悶響,黃沙噴發的剎那,她嗅到無數氣息,翻騰在空氣里,陳淵的汗液透明而滾燙,散發濃重的體味,不清冽,更不難聞,沿著他短利的發茬一滴滴淌落,匯聚成一縷水痕,沒入脖頸。
恍惚中,陳淵在說話,被炸得斷斷續續,沈楨沒聽完整,“你希望什么?”
他湊到她耳畔,“希望一直停留這一刻。”
光線照在陳淵的眼尾,那是尤為性感的皺紋,弧度淺,韻味卻成熟而深刻。
***
老宅那邊,張理在書房向陳政匯報情況,陳崇州在一旁默不作聲。
“大公子不擺排場,深入工地,和工人們同吃同工。”
“同工?”
張理說,“推土車,扛沙袋,什么都干。”
陳政蹙眉,“安全為重,他又沒干過那些。罰他流放,例行巡視就行。”
張理笑,“大公子正直,這點也像您。”
陳崇州不疾不徐整理領帶,試探問,“大哥態度良好,父親是否召回他。”
陳政沒立刻答復,隨手翻閱報表,“資金缺口大,有法子填補嗎?”
“大哥放出的款,現階段十有八九收不回,其他公司欠晟和的款,大哥也同意延期了。”他清明的眉目浮出幾分犀利,“父親知情嗎。”
陳政依然避而不答,“再拖下去,對公司不利。你如果實在為難,我調你大哥回公司,自己收拾爛攤子。”
“我沒意見。”陳崇州筆直立在那,“只要您說服母親,原諒大哥的過失,我隨時讓位。”
陳政瞇起眼,“你母親那頭,心情不錯。”
“洗清冤屈,心情自然好。”陳崇州語氣耐人尋味,“可大哥剛調去外地,貿然召回,如同走過場,母親的月份大了,憂思多慮,安危無法保證。”
“也罷。”陳政合住文件,“富誠的賬戶有幾億余款,你先拿去救急。”
“我在緊急籌資,不準備挪用總部的錢,大哥造成的窟窿,我盡量填。”
陳政倚著靠背,打量他。
業內,早有傳,陳家的二公子是全才。
談不上精通,各行掌握一點皮毛。
金融,風投,精算,醫學,戲劇,據說在武館,也學點功夫,陳政雖然寵二房,事實上,大多是寵何佩瑜,待這小兒子,感情一般。
越有錢有勢,謀利寡情,越淡薄。
對于傳,他沒擱心上。
畢竟陳淵的資質,足夠挑大梁。
經過接二連三的風波,陳政意識到,陳崇州比陳淵手黑,也陰。
他有膽量算計任何人,在老狐貍的眼皮底下耍,即使墻倒眾人推的關頭,也波瀾不驚,相當沉得住氣。
商場如戰場,詭計層出不窮,陳淵的城府再深,再毒辣,謀略手段太正。
擺在臺面上的正經玩法,與同僚斗起來,能摸清他的底,五五勝負率。
陳崇州是野招,上不得臺面,卻防不勝防,同行琢磨不透他,博弈到白熱化,能保六成勝算。
可惜,心術不正。
陳政拾起一根雪茄,斜叼住,“你挺有門道,哪來的錢。”
陳崇州表面謙遜,實則暗藏玄機,“比不了大哥的手腕高明,論經商,您尚且不是他對手,何況我。”
“陳翎馬上升正局級了,在考核的關鍵期,生意財路上,你務必謹慎些。”陳政叩擊著桌面,“何鵬坤對親事不太熱情了,也許顧忌你母親和喜喜的過節,不愿同萬家為敵。萬宥良對陳家有怨氣,你平時注意他,你大哥管理晟和,他不動手,輪到你這,他大概率會刁難。”
說完,又問,“你跟那姓沈的呢。”
陳崇州沒應聲。
作者有話說
感謝+1+1??打賞牛氣沖天、妙筆生花和金幣,破費了
感謝以馬內利打賞催更符和金幣、lemon陳崇州的女人打賞催更符,sweettea打賞鮮花、向車前進打賞新春紅包
感謝書友54991、林深時見鹿、min、小倩、ioumylovery、我想屬魚、深夏私季、藍桉、陳佳雪、念想.打賞金幣
感謝大家投票支持~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