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媽道:“是啊,平時也是挺壯實的一個漢子,娶了客氏兩年不到就死了,我們侯家堡的人說客氏妖艷,侯二房事不知節制,就成短命鬼了。”
侯媽對客氏的了解就只有這些,張原婉辭清墨山人留飯之請,和王微、穆真真出門上車,車廂里,王微悄聲問:“相公,有什么事嗎?”心想:“那日在北安門外見到的那個客嬤嬤果然高挑美艷,相公該不會與她有什么糾葛吧,不會不會,相公雖然風流,但不至于不知深淺一味好色。”
張原道:“沒事,隨口問問——對了,那小女嬰可愛嗎?”
王微道:“我和真真上樓看時那女嬰還在睡,睫毛長,嘴巴小,甚是可愛,象其母董奶茶。”說著伸手摸了摸穆真真的肚子,道:“真真肚里的孩兒不知是兒是女,真讓我羨慕。”
穆真真含笑道:“這有什么好羨慕的,微姑也會大肚子的,也許已經大上了,嘻嘻。”
王微與穆真真說笑時,張原在想:“客印月若是蒙古人或者女真人,那混進宮中就實在讓人憂慮了,天啟五年之后,奉圣夫人客氏與魏忠賢聯手把持朝政,天啟朝慘烈的黨爭讓大明元氣大傷,但這并非客氏一手造成的,其中關系極其復雜,而且客氏以一個逃荒者的身份,憑什么就能認為自己一定能進宮,憑什么就看好朱由校一定能當上皇帝,這里面巧合和機緣居多吧,天啟朝對抗后金也是竭盡全力的,所以說客印月不可能是努爾哈赤的奸細,這太匪夷所思,但客印月顯然身份詭秘,到底真相如何呢?現在離萬歷皇帝駕崩大約還有三年多時間,我必須在此之前查清客印月的真實身份——”
來到商周祚的四合院,商澹然她們都在等著張原用午餐,有塞外黃羊肉,味甚美,張原飲京師黃米酒、吃塞外黃羊肉,大快朵頤之時,那抱在周媽懷里的小鴻漸在一邊盯著父親的嘴巴看,張原大嚼,小鴻漸的小嘴也一動一動,垂涎欲滴——
商澹然笑道:“就是一副饞相,一看到誰嘴巴動就盯著誰的嘴巴看。”
張原用筷子沾了黃米酒伸到兒子嘴邊,小鴻漸趕忙張嘴吸吮筷子頭,這黃米酒味酸甜,雖是低度酒,但小孩兒卻是受不了,小鴻漸立即張大了嘴巴,朝外呼氣,又“啵啵啵”吐口水泡泡,倒是沒哭。
張原笑道:“好孩子,敢不敢再來一筷子頭酒?”
商澹然嗔怪張原道:“有這樣為人父的嗎,定要把孩兒惹哭是吧。”
白雪鋪著房頂,飯廳酒氣菜香,天倫之樂,其樂融融。
……
十一月十八日辰時末刻,張原趕到國子監恭候皇太子到來時,卻聽到蓮池大師在大隆福寺圓寂的消息,就是今天早晨的事,昨日午后蓮池大師還在大隆福寺為眾僧講經說法,傍晚時說:“我如風中之燭,油盡燈枯矣。”乃自己浣濯沐浴、趺坐念佛,弟子環繞方丈室內,到夜將明時,開目叮囑說:“大眾老實念佛,毋捏怪,毋壞我規矩。”面西念佛,端然而逝——
沈榷臉有戚容,向眾人說蓮池大師軼事,說蓮池大師惜福惜勞,垂老自浣濯、出溺器,不勞侍者,終身衣布素,住云棲寺五十年中,未嘗妄用一錢,若有信眾別持金銀為供,則隨手散去,布施衣藥以救貧病——
沈榷目視張原、徐光啟、李之藻和熊三拔幾位教士,冷冷道:“耶教中可有蓮池大師這樣慈能與樂、悲能拔苦的的修行者?”
徐光啟誠懇道:“沈大人,在下已與龍司鐸諸人商議過,天主教在大明不會排斥他教,各宣教義,信教自由。”這是昨日徐光啟昨日竭力說服龍華民的結果,龍華民等人是很不情愿的,認為這樣不但違背了天主教義,也違背了利瑪竇“辟佛補儒”的教導,徐光啟耐心勸說,龍華民總算勉強答應。
沈榷前日得方從哲力挺,氣勢轉盛,冷笑道:“大明哪里有什么天主教,天主教必須在大明斬草除根——”
這時集賢門外有人傳聲道:“皇太子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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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境即將過去,堅持就是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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