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寧笑了,“當妹妹嗎?”
他不說話。
“還是當情人啊?”
以寧語氣輕松,“像傅西平身邊一周一換的女伴一樣嗎?
那我還挺好運的,你一個月沒換我。”
“不許這樣說。”
唐其琛蹙眉,聲音凌厲了些。
這份凌厲,相比他一直以來的溫潤形象,無疑像是一把劍,狠狠劈在了以寧心尖。
“所以,我連當情人的資格也沒有,對嗎?”
以寧情緒不受控,態度銳化,但還是鬼使神差地留了時間給他解釋。
唐其琛一句話都沒有,靜極了。
以寧莫名委屈,其實回想一下,他真的沒有做過任何曖昧舉止,紳士,體面,可越是這樣,就越讓人心里沒底。
以寧像只小豹子,往他那雙細膩的羊皮皮鞋上狠狠踩了一腳——
“渣男被雷劈!”
唐其琛一愣,姑娘的身影已經跑遠了。
他站在原地,想到那句氣沖沖的渣男,沒忍住,彎嘴笑了起來。
過了一段時間,傅西平也瞧出了異樣。
“最近沒看見你帶那丫頭出來晃蕩啊?”
唐其琛陷在皮椅里,翹著二郎腿,正在看報表,不咸不淡的嗯了聲。
“玩膩了?”
“我沒玩。”
“喲喲喲,不會吧,認真的?”
“沒認真。”
傅西平也不覺得稀奇,忽說:“也不是很像吧,眉眼倒有點意思。”
唐其琛放下文件,不輕不重悶響,平聲:“出去。”
傅西平樂了:“多少年沒見過你發脾氣,今天是我榮幸!”
走之前,他擰頭笑瞇瞇的遞話:“晚上老地方啊。”
唐其琛四個月前回滬,唐家歡天喜地,長孫嫡子終于收心,這么厚的家底勢力,總得要他接班。
看著風光,知道他私事的人不多,傅西平是唯一一個。
這男人,做事殺伐果斷,做,便做到極致,讓人沒處挑刺兒。
就一點不好,太長情。
晚九點,外灘的江邊酒吧,傅西平的地盤。
熟人剛聚齊,牌局還沒散開,出了個小插曲。
這場子高級,包間得提前預定,臨時來肯定沒地兒了。
傅西平恰巧碰見幾個商業合作伙伴,有來有往的,晾著人也不是。
于是把人給安排到了這邊。
傅西平的專屬包間是這里最大的,涌了六七個人進來也不嫌擠。
唐家在上海是號角色,見唐其琛也在,個個受寵若驚,挨著打招呼。
唐其琛生疏有禮,客客氣氣的寒暄兩句,便坐去了角落。
大寫的低調。
都知唐公子的個性,沒人敢上前叨擾。
傅西平人五人六,喜歡熱鬧也玩得開,酒吧經理深知這一屋兩位太歲爺鎮場,頗有自作聰明的討好之意。
送上了一份大禮。
嗨了兩首歌,干了幾杯酒,就有一足球隊的美女們走了進來。
個個腰肢纖細,長腿白花,裹胸裙搖曳生姿。
各種香水味塞滿空氣,惹得角落里一直看手機的唐其琛不悅皺眉。
經理點頭哈腰,“傅小爺,但凡您看得上的,盡管留下,咱們這姑娘能喝能唱,白的紅的五顏六色的,隨便喝。”
傅西平被哄得舒坦,沒回頭,目光沉在酒杯里,豪邁道:“成啊,各位先挑!”
他也就這么客氣一說,明白人都清楚,誰才是這里的爺——哪敢啊。
偏偏里頭有個外省的地產老板,生面孔,典型暴發戶的大肚腩挺著,酒量不行,看樣子酒品也不咋地,他還真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往門邊上一指:
“這、這個妹妹我、我喜歡……”
說罷,他搖搖晃晃的走過去。
傅西平順著看過去,這一看,差點沒叫出聲。
天!怎么是她?
唐其琛也被聲音擾著了,心煩的抬起頭,瞬間也愣住。
以寧冷著臉站在隊伍里,已經被那富商捉住了手臂。
“嘿嘿嘿,長得真,真好看,像個明星。”
富商喝多了,來了勁兒:“叫那個什么,神仙姐姐哈哈哈!”
以寧今兒個真是倒霉透頂,信了領班的邪,說一個公主拉肚子,沒法兒過來,讓她幫忙湊個數,給她一百塊。
“你就站在最門邊,不會選到你的,放心放心啊。”
領班說,精品全往中間堆,以寧后來一看,個個像從韓國回來的,精致得不像真人。
看在一百塊的份上,以寧答應了。
這下可好,真出了幺蛾子。
從踏進包間,一眼看見唐其琛的那刻,她就知道,完蛋了。
富商力道大,以寧一個踉蹌沒穩住,被他拖出了隊伍。
“哎。
哎!”
她慌張的看經理,“我不是的,我是被叫來……”
“有沒有規矩!”
經理不敢得罪傅西平,急忙呵斥:“讓你干嘛就干嘛!”
訓完了,轉過頭對著大伙兒又賠笑臉:“傅小爺,丫頭年輕不懂事兒,您別介。”
“沒事沒事。”
富商搶了話頭,豪氣道:“我就喜歡訓烈馬。”
以寧真急了,去掰這人的手。
這動作惹怒了經理和富商,剛要發作——
“她是我要的。”
唐其琛走了過來,清清淡淡的站在了以寧身邊。
這富商不是本地人,不識身份,還以為是哪兒冒出砸場子的,兩眼金星,滿嘴酒氣沖著唐其琛直嚷嚷:“你誰啊!懂不懂先來后到啊。”
傅西平那聲我操你媽還沒罵出口,就看到唐其琛慢條斯理拎起了桌上的一只空酒瓶,然后照著富商的頭頂狠狠砸了下去。
酒瓶四裂,痛叫連連。
唐其琛卸了溫潤,不動聲色的狠厲最為致命。
“在我這兒,沒有先來后到,只有我要,或者不要。”
傅西平一記目光暗示,助理遞上一個白色托盤,唐其琛揀起里面的濕熱手巾,把沾在手背上的幾滴酒水給擦拭干凈。
擦完了,他平靜對傅西平說:“讓他滾。”
然后丟了手巾,推著一不發的以寧走到了外面。
冬夜風大,兩人站在會所門口,唐其琛摸煙點火,幾下都沒打燃。
他不點了,將煙塞回煙盒,淡聲問:“你讀著上海最好的大學,就是為了來這工作?”
以寧別過頭:“我討我的生活,我問心無愧。”
唐其琛:“工資多少?”
以寧說:“一百。”
聽著這個數字,唐其琛手一抖,忽的一笑,“所以你躲著不見我,是因為我沒給你開工資?”
以寧不說話,杏眼瞪他。
她站的位置,正好陷在燈影霓虹中,明明亮亮,夜色做陪襯,頗有舊時港臺女星的風情美感。
唐其琛看了幾秒,稍稍分心。
以寧趁機想走,擦肩時,突然被他抓住手腕。
女孩兒掙。
男人握得更緊。
以寧莫名委屈,動作更厲害,漸漸變成了扭打。
軟拳頭賞在唐其琛胸口,無聲的發泄。
打夠了,以寧頹然的停下,垂著小腦瓜子,喪氣極了。
唐其琛就在這時開了口,第一聲,叫的便是她小名兒:“念念。”
以寧愣了愣。
就聽他說:“對不起。”
她抬起頭,撞進男人深邃沉穩的桃花眼。
“上次我說的那話,你誤會了。”
那是以寧質問他,一句氣話,問,是否連當情人的資格她都沒有。
唐其琛回的是,不許這樣說。
當時以寧氣的,還罵他,渣男被雷劈。
“那樣的話不好聽,不該由女孩兒來說。”
唐其琛停了片刻,淡聲:“我也不會被雷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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