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晨心軟,亦心酸,低了低頭,終是沒再吭聲。
或許是身份轉變,或許是冷戰的關系剛有緩解,厲坤雄偉了這一時半會,上車后,兩人都慫兮兮的不自然了。
“晚上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開了十分鐘,兩人異口同聲打破僵硬。
厲坤清了清嗓子,頗有大當家的風范:“要不,買點菜回去做?”
迎晨點頭:“你不用回隊里了?”
“有兩天假。”
然后再次陷入短暫安靜。
厲坤手指摳了摳方向盤,又問:“時間還早,你要不要去收拾點東西?”
“嗯?”
迎晨沒太明白,“收拾?”
“衣服行李日用品,你用的東西,我那兒不全。”
厲坤的意思,是讓她從萬科城搬出來。
同居兩個字燒了迎晨的臉,她擰頭看窗外,含糊不清地應了聲:“嗯。”
厲坤深吸一口氣,緊張得差點沒把方向盤給掰下來。
放在萬科城的東西不多,都是應季衣服,迎晨揀了幾件換洗,再把護膚品和洗浴用品都裝好,剛好一個袋子。
她收拾衣柜的時候,厲坤一臉正色地在邊上看,其實心眼兒壞著,惦記著柜子最里層掛著的那幾套樣式新穎的吊帶睡裙。
走之前,他趁迎晨不注意,飛快地拽了下來,重新找了個袋子塞里頭。
這是很特別的一天,但兩人卻表現得異常老年人。
回家洗菜做飯,一個掌勺,一個打下手,全程沉默零交流。
鍋碗瓢盆偶爾碰撞輕響,開關擰動,油鍋撲騰,蔥姜蒜下鍋時的爽利脆耳,入目所至,宛如老夫老妻洗手作羹湯。
入耳所及,全是人間最美煙火聲。
三菜一湯上桌,正好是夜色初上時。
厲坤解開圍裙,才想起說:“我下去買瓶紅酒吧,家里沒了。”
“別去了。”
迎晨把人叫住,“我剛看冰箱里還有幾瓶啤酒。”
她邊說邊去拿,左右手各拎兩瓶,用臀一蹭,把冰箱門給關上。
“開瓶器呢?”
迎晨把四瓶啤酒立在桌面。
厲坤默了默,道:“不用,我來吧。”
撬蓋兒前,他再三確定:“真喝這個?”
大喜日子,不都喝個紅酒烘托浪漫氣氛么。
迎晨挑釁地看著他:“不喝這個也行啊,咱倆喝白的?”
厲坤笑了起來,雙手擱在腰側,撩開了外套下擺,他今天穿了一件酒紅色薄羊絨打底,掐得身板寬闊有型。
他說:“迎晨,你到底什么酒量?”
迎晨嗯哼一聲兒,極盡得瑟:“混了這么久江湖,從沒醉過。”
“那今天咱倆比比看?”
他亦挑釁。
“輸了的呢?”
迎晨反問。
厲坤極有技巧地用拇指對著瓶蓋一撬,低頭沉聲:“輸了,我給你當小狗,我自己用繩子套脖子,讓你牽著滿房間的遛。”
“……”
救命,這不是去老年人活動中心的車。
迎晨不想聽他騷話連篇,拉開椅子坐下來,強裝鎮定地吃飯。
兩人沒用杯子,一人一瓶直接吹。
“恭喜你。”
厲坤舉瓶,笑意橫生:“終于嫁出去了。”
迎晨放下筷子,瞪他。
厲坤沒憋住,笑出了聲,“當然,也恭喜我自己。”
迎晨不情不愿地跟他碰了碰瓶,“虧死我了。”
“哪兒虧了?”
“沒聘禮,沒戒指,沒禮物,沒誠意。”
迎晨項項數落,音量漸小,嘀咕道:“連求婚都沒有。”
厲坤假裝沒聽見,低頭喝湯,臉半埋進碗里,眉頭微挑。
兩個都是能喝酒的人,兩瓶啤酒下去,迎晨臉不紅心不跳,還特豪邁地給厲坤倒了二兩白酒。
“暖暖胃吧。”
“……”
厲坤真沒料到,這女人氣勢這么強。
迎晨的酒杯剛往嘴邊送,被他一把抓住手腕,“不許喝。”
“不讓喝?”
迎晨壞心眼地沖他眨眼睫:“除非你承認自己輸了。”
“好,我輸了。”
厲坤平靜坦然,注目直接。
趁著酒勁正酣,氣氛微熏,他拉著迎晨的手腕稍一用力,就把人拽近了些。
唇齒張動時,啤酒的余香薄薄噴灑。
厲坤啞聲道:“你來罰我呀。”
男人獨有的中低音刻意放緩,尾音娓娓,聽得人耳朵先醉。
一想到他之前說的那句輸了后當小狗,迎晨心慌亂蹦,率先挪開目光不敢瞧他。
厲坤極淡勾嘴,然后無事人一樣放開她,“吃飯。”
飯后,兩人依偎在一起看了會電視,放的是部宮斗片,厲坤不感興趣,于是枕著迎晨的腿小睡。
他閉眼時,雙眼皮的紋路十分好看,往眉尾處勾出一小段扇形,兩眼間距正好,伸展出高挺鼻梁,撐出一個名副其實的清雋俊朗。
他比電視劇好看。
迎晨看著,便沒舍得移眼。
望了好幾分鐘出神,腿上的人忽說:
“想親,就親吧。”
“……”迎晨實在想翻白眼:“你不是睡著了么?”
“這哪是睡覺的地方。”
厲坤理直氣壯,睜開眼睛,捕捉她全部目光,痞笑道:“夫人,沐浴更衣,侍寢否?”
迎晨嗤的一樂,依葫蘆畫瓢,也學起了京劇唱腔:“小女子賣藝不賣身,恕不作陪。”
膩歪了會兒,二人關電視,先后去洗澡。
迎晨今天洗得久了些,捧著一大堆瓶瓶罐罐,把自個兒身上抹得香氣滿溢。
她把頭發放下,順著側臉垂至胸前。
飽滿處半遮半掩,倒真有裊娜少女羞,歲月無憂愁的氣韻。
臥室里只留一盞微亮的小桔燈,暖氣開得足,厲坤未著半縷,不浪費硬邦結實的好身材,半坐在床頭,只用絨毯一角敷衍的蓋在腰腹間。
迎晨穿著他的襯衫,赤足踏進,渾身裹著香氣,撲了厲坤一臉情與欲。
兩人四目相接,隔著距離,亦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厲坤啞聲,兩個字:“過來。”
迎晨順了意,單手解衣扣,這襯衣原本就只錯位著扣了兩顆,輕松解開,里頭的馬甲系繩款式內衣無疑一場視覺盛宴。
她挨著床沿,屈膝跪蹭到厲坤身邊,然后長腿一跨,直接坐在了他腰腹下三寸。
這一夜,兩人全身心地投入,實踐了一回酣暢淋漓。
到后半段,厲坤趴在她身上,腰板酸麻,意猶未盡地吻著她濕透的發根,膩聲說道:
“老婆,新婚快樂。”
——
迎晨睡到天光大亮,精氣神還沒恢復,跟只咸魚似的裹在被子里。
床上凌亂一片,枕頭也飛了一只落在門邊。
厲坤起得稍晚,輕手輕腳的換上衣褲,又幫迎晨將窗簾拉嚴實。
他出門的時候,迎晨還在熟睡。
厲坤今天有事要辦,仔細一瞧,他穿的是一身兒正裝。
里頭是立領襯衫,不嫌冷,風度最重要,外套便是八百年難得穿一回的西服。
他開車,直接去了大院。
九點半到,厲坤從后備箱里拿出早就備好的禮物,然后叩響了迎家大門。
來開門的是阿姨,見著人格外驚奇:“啊,小厲來了啊,快請進。”
厲坤頷首,打了聲招呼。
還沒踏進玄關,就聽到客廳傳來迎義章的暴吼:
“你這個臭小子!越來越不成體統了!上回打架進警察局!這次更高級了。”
迎義章拿著皮鞭,氣得團團轉——
“你竟然來家里偷戶口本!”
迎璟被吼得直瞇眼睛,他跪在地上,背脊挺直,無論何時何地,都是一副風平浪靜臉。
迎義章恨不得在他胸前掛個牌匾:家賊!
“說,是誰讓你偷的,啊?
誰給你的豹子膽啊!”
迎璟終于說話,少年嗓音清凈,字字道:“豹子膽,是我自己的。”
至于誰指使的……
“是我。”
厲坤走了過來,步履穩重,勇敢坦蕩。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