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謎團陰云
給迎晨發短信的是秘書。
公司臨時董事會的結果出來了,迎晨被撤職,下周一起,便不再擔任業務部門的中管職務。
秘書出于私交,把偷聽到的消息提前告訴了她。
信息足足看了兩遍,迎晨把手機屏幕反轉至下,重重按在了桌面上。
她拂開頭發,撐著自己的腦門,掐了兩圈眉心,再睜眼時,表情一瞬茫然。
周一,公司正式發文,宣布該項人事變動。
迎晨被許偉成叫了去。
表面上是于情于理的流程解釋,“出于公司發展的考慮以及業務調整,董事會慎重討論后才做出的決定,迎晨,你為公司做出的貢獻有目共睹,希望你不要有想法。”
迎晨今天一身素色呢子衣,襯得眉眼格外深黑。
任徐偉城把話說完,迎晨始終眼神淡淡。
對視數秒,徐偉成也不再繞圈子,撕了面具,哼聲冷笑。
“我早說過,女人出頭,是會吃大虧的。”
迎晨嘴角一彎,不置可否。
“你有學歷,有經驗,能力也突出,非想撐英雄,行,我如你所愿。”
徐偉成玩著煙盒,不屑一顧地睨著她。
“知道我最恨什么嗎——年輕人的無知與自以為是。”
許偉城語氣激動起來,把煙盒丟向桌面,囂張與狂妄難掩:“一次礦難,公司賠了錢,做了安撫和善后,誰都沒異議,就你事多!都是同僚,你說你,非得抓著法審部門的責任不放干什么?”
許偉城雙手疊交置放桌面,式樣十足地說教道:“較勁是嗎?
出頭是嗎?
最后賠進去的,還不是你自己?
迎晨,你工作時間也有好幾年,不是初出茅廬的新人了,輕重緩急,還拎不清楚嗎?”
為著礦難處理結果不公正這事,迎晨出必行,農歷春節后的第一天,便把材料送去了上級部門。
鬧得公司人心惶惶,議論紛紛。
“許董,你怕的,不止是處理結果這件事吧。”
迎晨平靜淡定,直視對方,這是她踏進辦公室后的第一句話。
許偉城的臉色,如所意料的微變。
“福雨溝礦難最直接的原因,是因為公司對它的資質判斷審核失誤。
要求相關部門及領導受到處分,不應該嗎?”
迎晨目光通透,道:“你們之所以反對,不是徇私,就是枉法。”
“迎晨!”
許偉城怒得拍板桌面,“請注意你的辭!”
“我說我該說的,做我該做的,爭取我該爭取的,哪里不對了?”
迎晨情緒拔高,掌心按住桌角,毫不露怯地直視許偉城。
“錯的不是我——是你們。”
一瞬安靜。
許偉城又淡定了臉色,冰冷冷地吐出四個字:
“不自量力。”
迎晨沒再說話,轉身要走。
“站住。”
許偉城對著她的背影說:“你能摸出這行的水深水淺,但你一腳踩下去,自己能不能囫圇上岸,能不能全身而退,你想過沒有?”
迎晨腳步定定,手握門把。
“我不需要想,因為我根本不會同流合污。”
仿佛聽了天大的笑話,許偉城賞她兩個字:“天真。”
拉開門的動靜,惹得辦公室外的同事齊齊回眸。
迎晨掃了半圈,大家又都低頭干活,氣氛沉悶壓抑極了。
——
自從周六那天鬧了別扭,厲坤和迎晨正兒八經地陷入了冷戰。
男人嘛,多少有點大男子主義,受了頓莫名其妙的氣,厲坤心里也不舒服。
打那日起,他就沒回過公寓。
一呢,是想掙點面子,二呢,也是有私心,他就不信迎晨不惦記。
結果,這女人還真沒如他所愿。
整整四天,甭說電話,連條短信都沒有。
“我說,你白天往我這兒鉆,晚上去林德屋里,你想干嘛呢?
啊?”
病床上,李碧山吊著繃帶,梗著脖子,咋咋呼呼地罵他。
這是中午,保潔阿姨剛清掃過,一屋子的消毒液味兒。
厲坤白他一眼,“你這人典型的不識好歹,我牽掛你一個人在醫院,天天陪你解悶,你還好意思說呢。”
李碧山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得得得,閉嘴吧。”
一旁的林德剝了個大橙子,咬得汁水橫流,“晨姐還沒忙完呢?
我都好久沒見過她了,哎,她是不是出差了啊?”
“廢話,肯定出差,不然他哪能去你家睡啊?”
李碧山呸了聲。
但就是這茬話題,厲坤竟然徹底沉默了。
林德與李碧山遞了個眼色,心里頭默契著。
林德咧咧嘴,玩笑著問:“厲哥,你這情況不太對啊,跟晨姐吵架了?”
厲坤坐在沙發上,泄氣的把頭往后仰,盯著天花板說:“我還真希望她找我吵一架。”
林德摸了摸后腦勺,半天沒把話繞明白。
李碧山到底是過來人,問一句:“喲,她冷落你了啊?”
說到點兒上了,在哥們面前,厲坤也沒打算遮攔,悶悶地把上回那事給說了一遍。
完了,郁結道:“她態度那么兇,嚷了我兩嗓子,我說什么了么?”
李碧山幸災樂禍地笑:“你看你看,我就知道。”
林德眨眼:“知道啥?”
“飄飄浮浮,沒定心。”
李碧山倍兒感嘆,“我真是太高瞻遠矚了。
女人啊。”
他搖了搖腦袋:“不靠譜。”
厲坤不樂意了:“去去去,瞎說。”
林德舉手同意:“晨姐可不比你那前妻。”
李碧山刺激大發,礙于槍傷沒好全,只敢怒不敢動手。
玩笑歸玩笑,林德和李碧山還是曉之以情地寬慰了番厲坤。
“你一大老爺們兒,讓著點會死啊?”
“說兩句好聽的話,臉皮厚點,不就完了?”
“我可納悶兒了,你都三十一了,哪里來的自信,還能再找一個白白嫩嫩的姑娘啊?”
“……”厲坤被打擊得心扎了個洞,比了個暫停的手勢:“怕了你們。”
直到他人走出病房,李碧山忽地嗤笑半聲,自顧自地搖了搖頭。
林德:“嘛呢?”
李碧山哎呀一聲嘆氣,“給別人說道理,都是好手。
輪到自己,就沒轍了。”
這大概就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吧。
——
上午宣布了調令,公司說,在新任部長任職之前,業務部門的工作暫時還由迎晨負責交接。
并且,辦公室不動。
迎晨知道,這是許偉城故意的。
故意用這些門面手段,提醒她,惡心她,同時在員工面前,落個顧念舊情的好名聲。
一直跟著她的秘書,特別不放心,下午進來了好幾回。
迎晨看她輕手輕腳擱在桌面上的咖啡,笑了笑,說:“沒事,我好著呢。”
被看穿,秘書難受極了,“晨姐,我一進公司,就跟著你的。”
迎晨微抬下巴,看著她說:“這是公司正常人事調動,別多想,你好好工作,不用擔心受牽連。”
“不不不,”小姑娘猛搖頭,不無擔心地說:“晨姐,能不能找找人,幫忙給說說好話?”
“找誰啊?”
迎晨笑著反問。
唐總兩個字都到嗓子眼了,但一想到如今的形勢,加上天高皇帝遠,又有什么用呢。
于是,秘書把話給吞了回去。
迎晨擺擺手,“行了,去忙吧,少到我這兒來,畢竟職位平等了,還是要遵守規章制度。”
秘書走后,迎晨笑容陡然松垮。
她手肘撐在桌面上,臉埋在手心,腦子昏沉疲憊。
四點多的時候,法審部的一員工來敲門。
“晨姐,你在呢。”
迎晨微微頷首,示意她繼續。
“是這樣的,來了兩名市分局的民警同志,說是想找你了解情況。”
員工把路讓出來,迎晨便瞧見了后頭的黑色制服。
待人落座,兩名同志然后攤開筆記本,開始公事公辦。
“你好,這次來,主要是想了解福雨溝礦難的一些事情。”
迎晨點頭,“好。”
“請問,你是否認識張有德?”
“認識,他是金礦的老板之一,下井,包括井下爆炸,他都在場。”
“你和他是什么時候認識的?”
“有過業務接觸,就在去年上半年,他來過我們公司參加了當時的競標。”
“總共幾次?”
“三次。”
停了一會,迎晨蹙眉,“他不是被抓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