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說‘算了’的時候,不是挺能耐嗎?
啊?
你能耐啊,你要真能耐,現在來找我又算什么?”
迎晨舉著磚頭,直接朝他心口揮,這陣仗,把遠處的林德看得心驚肉跳。
迎晨是徹底失了控,厲坤偏偏沉默得跟座山似的。
“總是這樣,總是這樣。”
迎晨觸景傷情,嗚咽得像只受了傷的小獸。
“每次都是我一個人自作多情,你總有你的想法,你淡定,你鎮靜,你就在看我的笑話。”
傷心至極,她說話有點亂,眼淚如飄雨。
“這么多年了,我總覺得我欠你,我想著只要你愿意,我一輩子跟著你,陪著你,照顧你。”
迎晨不計形象,眼淚鼻涕一把抓,“說分手的是你,說算了吧的也是你,現在又來這一出的還是你。
我告訴你,我不待見你了,我就要嫁給別人。”
迎晨拿著磚頭的手在發抖,哭得發抖。
默默忍著她所有發泄的厲坤,突然開口,嗓音沉,像沁了夜晚的露水一樣。
他說:“你要嫁給誰?
姓唐的嗎?”
迎晨強撐出堅定。
厲坤極其平靜,一句話,給她蓋棺定論,“算了吧,姓唐的,姓宋的,姓什么的你都嫁不了——你忘不掉我。”
這是大實話,實話卻最刺自尊。
迎晨給激著了,腦袋一黑,撕心裂肺的沖動根本壓不住,她舉著磚頭就要往厲坤腦袋上掄。
“哎媽呀——晨姐!”
林德嚇慘了,不管不顧的在遠處大聲驚呼。
這叫嚷,把迎晨的理智給拉回了三分。
磚頭離厲坤的腦門兒就差幾厘米,暫停住。
迎晨淚花糊了眼睛,動作就這么保持著。
厲坤喉結微滾,然后抬起手,輕輕地把迎晨的手給拂了下來。
迎晨手臂垂落,五指松動,那磚頭便掉在了地上,咚的聲兒悶響。
厲坤雖無聲,但下顎緊繃,青筋隱隱乍現。
這一刻靜止,像是電影末尾的慢鏡頭。
下一秒,厲坤單手繞到迎晨后背,直接把她給圈進了懷里。
這不是電影,兩顆心在煙火人間。
活了。
厲坤胸腔在抖,呼吸在抖,心跳也格外地快。
他那只手輕拍迎晨的后背,動作頗為安撫。
“……迎晨。”
厲坤的啞了嗓子,喚她的名字。
迎晨一眨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清透無聲。
厲坤心里壓了太多雜七雜八的事,但都抵不過這一刻最深刻的念頭。
他只問了一句:“為什么不告訴我?”
你不告而別的那件事,為什么不告訴我。
迎晨先是懵懂,猜測到是什么之后,她似乎不想提起。
厲坤用行動堅持,把她圈緊了些,不撒手。
呼吸都不暢快了,迎晨擰了擰頭,長呼一口氣,哽著聲兒說:“你給我機會嗎?
那時我手機被沒收了,后來找到機會給你打電話,號碼卻成了空號。”
厲坤默聲。
的確如此,當年知道迎晨去了國外后,他有氣有怨也有恨,聽不得任何帶“迎”的字,去超市買煙,店門口的電子設備自動感應,說到“歡迎光臨”時,他差點沒把那玩意兒給拆了。
當時部隊內部在應征特殊兵種,厲坤二話不說報了名,一個星期內就被派遣至大興安嶺接受秘密集訓。
一走三個月,與外界隔絕,迎晨自然是聯系不上他。
兩人之間,陰差陽錯,就這么給錯過。
迎晨閉著眼睛,一剎失神,再睜開時,她恢復理智。
“所以你現在是做什么?”
她問得直接,“想復合嗎?
在一起嗎?”
未等回答,她呵聲一笑,“你想清楚了嗎?
你做好準備了嗎?
你能忘記那些事嗎?
你是沖動,還是愧疚,還是不甘心我跟了別人——厲坤,你個王八蛋到底想清楚了沒有?”
她問得敞亮坦蕩,剖心挖肺,沒敢粉飾太平。
厲坤不說話,亂了一團麻紗,但又不愿意松手,把人拖住,按在懷里一直抱著。
迎晨開始掙扎,“你放開我,我不陪你玩了可以了吧?”
不松,她就越發用勁,用腳踹,用指甲撓,最后逼急了,直接張嘴往他肩頭狠狠咬下去。
疼痛透過皮肉直達肌里,厲坤最后扛不住了,皺眉到底松了手。
迎晨脫身,往后退了一大步,牙齒間隱隱嘗到了血腥味。
“現在是我不愿意陪你玩了。”
迎晨狠著心,指著他:“你不清不楚地亂做決定,我過完年都二十八了,你要還顧念著咱倆有過感情,就別再來耽誤我了。”
迎晨怕,怕厲坤是沖動使然,怕自己一個不留神,又陷了進去。
“我不是十八歲了,”迎晨哽咽著,說:“二十八歲,耗不起了,再跟你折騰下去,就沒人要我了。”
她拿話激他,無非是想要這男人一個明確的態度。
厲坤默著一張臉,像是抽離了精氣神,就剩一副空軀殼。
迎晨轉身步入夜色里,嬌瘦的背影在地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厲哥。”
林德走來,小心翼翼地開口,“不追嗎?
晨姐走了。”
厲坤半晌沒吭聲。
再邁步時,腳底一晃悠,林德趕緊扶住:“哎!哥!”
厲坤借著他手臂,撐住了。
他沒松,怕一松,自個兒就倒了。
——
迎晨回到家,這一路她竟異常冷靜。
脫衣服,進浴室,站在花灑下任水花浸濕頭發和身體。
心平了,理智了,再一回想,覺得自己沒做錯。
她和厲坤之間隔著太多世故周折,容不下“輕率”這個詞。
不逼他一把,不逼自己一把,如何走的下去。
迎晨通透,倒是明白了這個理。
屋里開了空調,熱活溫暖,洗完澡,迎晨松松垮垮裹著浴巾在客廳轉悠。
也奇了怪,雖然這晚發生的事情,著實勞心費神,但此刻,她心情莫名愉快。
一夜好眠。
第二天迎晨起的早,難得的來了興致,自己動手做早餐。
雞蛋煎得兩面黃燦燦,打了壺豆漿鮮美可口,飽腹之后,將自己收拾得齊齊整整,便哼著小曲兒出門上班。
車子沖上坡,駛出停車場,拐個彎直通小區門口。
迎晨提前打轉向燈,順眼往車窗外頭瞥了眼,這一眼,著實把她給驚著了。
一腳剎車下去,人跟著往前栽,幸好有安全帶拉著。
外面,三四米的距離。
一輛黑色吉普橫在她必經的馬路邊,連著四個數字一模一樣的車牌特別招搖。
駕駛座里沒人。
人呢?
呵,跑去車頂上了。
厲坤今天一身短款機車夾克,大長腿吸睛,牛仔褲把男人的臀部線條勾得又緊又翹。
他戴著墨鏡,蹲在車頂上,腳邊放著一大捧火紅的玫瑰。
九十九朵新鮮欲滴,一朵不差。
迎晨懵了。
厲坤勾嘴笑,拿著花站起身,動身一跳,從車頂蹦到地面,動作凌厲爽利。
玫瑰怒放似火焰。
一夜之后。
這就是他給出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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