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不爭春,寂寞開最晚。——蘇軾
荼蘼(tu涂,mi迷)花屬薔薇科,黃白色有香氣,當那些春天才開的花都凋零之后,夏季來臨時,荼蘼才盛放。所以等到荼蘼開盡了,整個花季也即將過去了。
花語是末日之美。它的美是寂寞的。
這種寂寞,就像韓覺剛來這個世界,環顧四周,明明放眼望去都是人類,但他就是覺得沒有同類。
《紅樓夢》里有句話講:開到荼靡花事了。
《開到荼蘼》和《花事了》恰好都是韓覺很喜歡的歌。作為到了這個世界,他有一個叫作《必須還原》的歌單,上面是他打算弄出來以供自己聽的歌曲。這兩首榜上有名。
但韓覺前世是半個文字工作者,對《開到荼蘼》的喜愛自然要更多一些。就先弄它出來。
《開到荼蘼》作為林詞神親口認證,他最滿意的一首歌,歌詞自然是拿捏精準的。
林詞神親口說這歌歌詞增一分則長減一分則短,他以后是再也寫不出這樣的詞了。
韓覺之前看不太懂這樣的詞,如今懂了卻沉重了,寧愿不懂。
和《因為愛情》一樣,韓覺寫《開到荼蘼》這樣的歌出來,也是為了放下。
《因為愛情》里,韓覺放下了對前世女友念念不忘的執念,而到了《開到荼蘼》,他放得更多。
這是一首勸人放開心結的歌,只不過勸得太狠。
它幾乎是以一種虛無主義,否定了傷心、哭泣、饑餓這些代表每個人真實情感的感受,解構欲望。
總體要表達的意思就是:不過如此。
不過如此而已,所以要看開啊。
這樣的歌詞,對章依曼來說,自然是難懂的。
但章依曼有一個優點。她拿到一首歌之后,不會第一時間去問創作者他是基于什么情感創作出作品的。
演員要入戲,歌手要入曲。一般歌手弄清作品背景無可厚非,但章依曼不。
她都是先憑自己的唱商處理歌曲。唱法,情感,意境,她有她一套想法,不會主動去請求腳銬給我來一副。
有的制作人不喜歡歌手自行理解,一定要歌手按他的想法來;有的制作人則會和歌手找到一個平衡;但也有一些制作人,會完全放任歌手,相信歌手。
韓覺是第三種。
從《你的眼神》開始,韓覺和章依曼之間自有一種默契。
當一個作品從創作者的手下誕生之后,在某種意義上,它和創作者已經無關了。
每個見到作品的人,都有一份自己的理解。
韓覺在給章依曼當制作人的時候,從不干涉章依曼,說你要帶著什么什么心情去唱。他往往是覺得章唱得沒有辱沒這首歌,他就過了。不會拘泥于前世,不會強行將對于這首歌的理解灌輸給章依曼。
韓覺有自己的理解,章依曼自然也有。他要做的,就是相信唱歌天賦比他強大太多的章老師。
章依曼是個好歌手。她即便看不懂,也不會非要弄個明明白白才肯唱。她信任韓覺猶如韓覺信任她。
給什么就唱什么唄。
到了歌手大廳的時候,大家站起來歡迎章依曼的回來。
然后把章依曼一頓猛夸。
“哎喲,我看小曼要拿歌王了。”
“我覺得行。”
“最年輕的歌王!最年輕的歌王!”
“歌王!歌王!歌王!~~”
在歌手合伙人和歌手們的起哄下。眾人用一種生澀的做綜藝的方法,跟小學生似的集體起哄,也不知道其中有幾分險惡用心,有幾分開玩笑。但這種虛話對人半點好處都沒有,反而壞處一大堆。
章依曼純真歸純真,但沒那么蠢。面對這樣的高捧,知道自己是要趕緊解釋的。
“我覺得大家唱得都很好啊!”她一邊小步后退,一邊連連擺手,“特別是宋老師你們,唱得我都快哭了。還有,陳老師,你的a4的高音太棒了,一般男歌手在這樣換聲點,都會特別難受,您唱得太棒了,另外竇老師,如果不是鋼琴的拾音不好,你的表演應該更好的,好可惜呀……”
大家就聽著章依曼一位歌手一位歌手地點評過去。
歌手們也沒覺得哪里不對。都是小姑娘真情實意地夸獎,并且每一個都夸到了點子上,還指出了電視臺的一些錯誤,為歌手們惋惜不已。而被夸的歌手笑容就很燦爛。
然而,章依曼的歌手合伙人哪根經搭錯了,突然跳出來刷存在感,對著章依曼說:“我覺得我們電視臺沒什么錯,而且就算出錯了,我覺得對表演的影響也不大。”
這就有點站在電視臺的角度訓斥章依曼揭短的意思了。
大概是覺得章依曼不能給他帶來冠軍,于他無用了。說話便不客氣起來。
原本其樂融融的現場,頓時氣氛就沒了。
一句話弄得夸獎的人和被夸獎的人都很尷尬,甚至連其他歌手合伙人也很尷尬。
因為大家都知道這位是副臺長的兒子,現在他這一副別人說不得電視臺半點不好的樣子,十分惹人討厭,于是也就沒有說重話,只是紛紛打著圓場。
攝像機后面的工作人員也一個個安靜如鵪鶉,以為要出直播事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