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照不進酒吧,并未開張的酒吧,只有吧臺頂上亮著暖色的燈光。
吧臺的桌上擱著一本書,書邊半杯酒,握住酒杯的女人眼神清冷。
“我不好。”夏原微笑著說,語氣平緩。
“那就好。”韓覺點頭答道。
同時心想著你不好就不好吧,關我屁事。
韓覺對這種不好好說話的人向來缺乏耐心,既然不想好好說話,那干脆別說話了。
沒有再看對方的反應,韓覺轉頭看向老板,問:“老板,現在就聽嗎,還是?”
還是等邊上這位走了再開始。韓覺歪了一下頭,用眼神說完后半句話。
老板擦擦手,走出柜臺,說:“就現在吧。夏小姐是老客,懂規矩的。提前給她聽首好歌,當給她發福利了。”
老板給夏記者做擔保。
韓覺聽到老板這么說,就聳聳肩。除了給老板面子別無他法,反正他該注冊的已經注冊了,也不怕對方來陰的。
韓覺自覺地拿出吉他,走到臺上。
舞臺上的燈沒有開,光線還是暗的,韓覺走上舞臺就像游進了昏暗里。
“寅子跟我說在這里看到韓覺,唱民謠,我還以為那家伙開玩笑的。”夏原看到韓覺在舞臺上嫻熟地端起吉他,身姿放松,頗有唱民謠窮困潦倒的架勢,小聲對老板說。
“難怪那小子神經兮兮打電話給我,打聽韓覺的行程,我又不是韓覺他經紀人,我怎么知道。”老板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坐到夏原的邊上,翻了個白眼,“你找韓覺有事?”
“聊聊唄。他公司那邊死活不答應,只能像這樣假裝偶遇了。”夏原向韓覺方向努努嘴。也算是她們《午夜》采訪的時間點不湊巧,撞在韓覺跟公司分道揚鑣的時候。夏原去約時間,金沙娛樂那邊就一個個打哈哈,說韓覺需要休息,不接受采訪。
那邊舞臺上的韓覺準備好了,點了點話筒,就開始低頭彈起吉他。
夏原對音樂并非一竅不通,甚至是音樂的狂熱愛好者。聽音樂對她來說是一件正兒八經的事,她可以放著音樂,拿一杯酒,在沙發上坐著聽一個下午。這也是她當初懷疑宋寅提供的情報,因為她在搜集韓覺的資料的時候,就明確知道韓覺在音樂方面是什么貨色。
偶像藝人,說唱歌手,唱跳歌手。若是在以上的介紹里混入一個民謠歌手,則會顯得十分突兀。
夏原從來不是一個被經驗主義局限的人,聽到宋寅給出一個還不錯的評價之后,就專門來逮著韓覺。如果韓覺最后水平也就那樣的話,她也不一定非要戳穿些什么,只是難免會有點失望而已。
然而,當韓覺佝僂著背,彈奏出前奏后,夏原的嘴角,就勾起了一抹弧度。
這次你離開了沒有像以前那樣說再見
再見也他嘛的只是再見
……
我多么想念你走在我身邊的樣子
想起來我的愛就不能停止
魔都的雨不停地下不停地下
就像你沉默的委屈
……
外面明明是陽光亮眼的下午,但是這酒吧內隨著這首歌的傷感,隨著韓覺像灌了一口烈酒后嗓音里顆粒感的摩擦,空氣就變得粘稠起來,其中的哀傷,潮濕到讓人感覺徹骨的冰涼。
一曲完畢,韓覺呆坐在昏暗的舞臺中。
老板悶了一口酒,愜意地哈出一口氣,滿意地點點頭,不知滿意酒還是滿意歌,又或許是滿意好歌配好酒。
“好。明天就唱這歌,這歌叫什么?”老板回味了一會兒后,起身給韓覺倒一杯酒,問道。
“《山陰路的夏天》。”韓覺卻還在臺上,琢磨著些什么。
“山陰路?哪的?”老板問。
前世山陰路在南京,但韓覺不確定這個世界還有沒有了。
“老家的。”韓覺回答。
老板點點頭,沒有深究。他還看過更古怪更偏僻的地名出現在歌名里,甚至有些地名即便換了也沒差。
韓覺走了幾步,卻沒有走下舞臺,而是轉身看了看黑暗中的其他樂器,問老板:“老板,你這有沒有駐場樂隊的?我想伴奏加個大提琴比較好。”
“這里沒有駐場的,要現場你得自己找人了。”老板笑道,“實在沒有,你只能去錄個大提琴是伴奏,到時候拿來放吧。”
韓覺點點頭。打算一會兒問問傻妞會不會大提琴。
走下了舞臺,收起吉他,打算走了。
老板用眼神示意夏原,韓覺都要走了,你要聊聊還不得抓緊的?
夏原對老板笑了笑,一點沒有要抓緊的意思。
老板無奈搖搖頭,對著韓覺說:“小韓,來,請你喝一杯。”
老板拿出剛才給韓覺準備好的酒。
韓覺來到這個世界飲食健康,作息規律,雖然不喜歡酒但是也不視之如毒物。
韓覺把吉他盒擱在腳下,把酒挪到距離夏原隔了一個空位的位置,坐下,等著老板說叫住他的原因。
夏原胳膊肘撐在吧臺上,側身看著韓覺。
“你金沙那邊的合約到期后,接下來什么打算。總不會一直在我這一周一首新歌吧?”老板笑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