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疆雖被封為淮南王,但因淮州長久是由吳維說了算,所以這淮州的官員也幾乎都唯吳維馬首是瞻。
此次洗塵宴會,排得上號的官員都到了,其中也包括了在淮州修撰淮州史的莫子。
嚴格來說莫子只是暫時被調到了淮州,約莫今年就會回金都,所以不算是淮州官員,但邀請的名單上仍然有他。
現在雖然只是個六品小官。但他不僅是個六品官,還是金都的官,且才能卓越。
皇帝是個惜才之人,曾夸贊莫子多回,可見莫子前途無量。如今在淮州,旁人也不敢小看于他。
且說今晚的洗塵宴。
因知道裴疆此人不吃軟也不吃硬,所以吳維并未鋪張。盡管如此,愛美人的吳維依舊讓舞娘助興。
輕歌曼舞,杯觥交錯,好不熱鬧。
有人通傳淮南王到了,眾人這才忙起了身去相迎。
把人迎入上席,吳維面上掛著笑道:“今夜是給王爺的洗塵宴,王爺定要喝個盡興而歸才是。”
說著端起酒杯:“下官先干為盡。”
裴疆也端起了酒杯回敬“定然。”
只要還未撕破臉,表面功夫依舊要做。
這時臺上的舞娘跳完了一支舞蹈,紛紛下了臺。復而又上了另外七位身穿異域服飾的舞娘。
露出蠻腰的短衣衣裳,面紗遮臉,透露著神秘之感。這七個舞娘中有一舞娘身姿曼妙,眉眼極為嫵媚勾人。翩躚而舞,手中輕紗一揮,在眾人的面前拂過,幽香殘留,勾得眾人不知今夕是何夕。
七個舞娘紛紛下了臺,帶著淡淡幽香的身子貼近賓客,但卻沒有實質性的接觸,反倒這樣才最為勾人。
那個最為出彩的舞娘則到了裴疆的跟前,扭動著纖細的腰肢,眉眼暗送秋波。
裴疆端起酒水飲了一口,雖未驅趕,但也并未多看一眼她。
舞娘沒有碰觸,卻讓人覺得曖昧,引人遐想。
舞娘見淮南王沒有反應,思索了一下,輕聲細語:“王爺,奴家舞得不好嗎,為何一眼都沒有瞧奴家?”
裴疆身旁被玉嬌派來盯梢的福全低斥道:“我家王妃國色天香,你又沒王妃好看,我家王爺為何要看你?”
舞娘眼神微轉,卻也沒有生氣,低笑了一聲便退開了。
見舞娘走開了,福全小聲提醒裴疆:“姑爺,小姐吩咐了,要是你今晚碰一下舞娘,或者讓舞娘碰一下你,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福全到底是自裴疆還是馬奴的時候一路跟著來的,所以敢說旁人不敢說的話。
畢竟都跟了幾年,自然知道夫妻兩人誰更強勢一些,更知道站在誰那邊才是明智的選擇。
裴疆聽聞福全所,端起酒杯飲了一口酒。想著自己有沒有沾染上那舞娘的脂粉氣。
回去也不能先換衣服,玉嬌知曉他穿什么衣服出門赴宴,若換了,她定然不依不饒,道他是心虛。
裴疆在思索這事時,并未察覺到吳維想要把那舞娘送給他的心思。
吳維方才一直觀察著裴疆。心中想著何把那舞娘送給他,這舞娘是吳維的小妾,名喚紅玉。
這紅玉曾是花樓頭牌。一年前吳維因在對玉嬌求娶不得,心生煩悶至極便到花樓喝花酒,一眼便看中了這與那玉嬌有兩分相似的花魁,正好名字中也有一個玉字,就更是喜愛了。
無論是身子還是姿色,皆是他府中六個妾侍中最為出色的。今晚讓舞娘勾引裴疆,也是他的主意。
畢竟天下男人就沒有不好色的,盡管那玉嬌也是極為嬌媚,但又有那個男人會嫌美人多呢?
送出美人,實則是讓她到淮南王身側當探子。
舞娘又回到了臺上,待這一支舞跳完了,又都下到臺下,給賓客斟酒。而方才那個湊到裴疆身前來的舞娘,也湊到裴疆身旁,提起酒壺斟酒。
“王爺自己一個人喝酒多煩悶,不若奴家來陪王爺一塊喝,如何?”
裴疆抬眸,望了眼取下已經取下面紗的舞娘,聲音清冷,“方才我身旁的小廝已經說得夠清楚的了。”
紅玉微微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這淮南王雖看著是個性子高冷的,但卻是個懼內的。
想了想,以退為進,道了聲那奴家打擾了,便退了下去。
身后的福全看著退下去的舞娘,微微瞇眼,隨而低聲道:“眉眼似乎有兩分像小姐,且我好像在哪見過……”
裴疆倘若無事的繼續飲酒,漠聲道:“我倒是覺得一點也不像。”
想了想,加了句:“女子不過都是一雙眼,一個鼻子,一個嘴巴,在我眼里幾乎都一樣。”
福全聞,默默翻了個白眼。
是了,他們家的這位姑爺眼里只有小姐是與眾不同的。別的女子在他眼里不就是都是一雙眼,一個鼻子,一個嘴巴么?
一場洗塵宴下來,已是亥時。
期間裴疆并未見到百里寒,其實想一想也知道她為何沒有出現。畢竟裴疆身后的福全是見過百里寒的,若是出現,難免會讓人懷疑。
期間吳維倒是離席了有一會,回來時臉上盡是愉悅的笑意,似乎有好事發生一樣。
而大部分官員喝得醉醺醺的,但也留有幾分清醒,不敢造次。
席散了之后,吳維恭恭敬敬的把裴疆送到了府外,說了幾句客套話后便又急匆匆的趕回了府中。
出了總兵府,福全才想起來為什么覺得那舞娘眼熟了,低聲告訴裴疆:“姑爺,方才斟酒的那個舞娘是吳總兵的第六個妾侍,小的先前見過兩回。”
方才的場面……那舞娘擺明了是吸引姑爺的注意,可那是吳總兵也在席上,這未免太過膽大包天了?!
聽到福全的話,裴疆略微怔了一息。
吳維的侍妾……?
若是如此的話,那便與玉嬌夢中的場景是一樣的了。最終不管是送誰,吳維都還是會送他一個美人。
玉嬌的夢與現實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既然如此的,那么吳維也應當快要使調虎離山,聲東擊西之計了,從而把他從淮州引開。
何時使計,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了。
裴疆沉思片刻,隨而準備上馬車,但身后忽然傳來莫子的聲音。
“許久未見王爺,不知道王爺可有時間與下官敘敘舊?”
聞聲,裴疆轉了身,看向他:“時間尚早,自然可以。”
隨后朝著福全揮了揮手,福全會意,讓旁人跟在身后。
二人并肩走,莫子提著燈籠,而馬車和隨從都遠遠跟在身后。
待遠了些,莫子才輕聲道:“前幾日寒少將軍來尋了在下,讓下官替她查一個人。這個人是吳總兵身邊的心腹,平時幾乎不離身的,但卻已經離開了近一個月,昨日才回來,我派人一路從西邊出發調查他路過的蹤跡,發現他最終去了錫錠。”
聽到“錫錠”二字,裴疆微微挑眉,隨而心中有了計量,知道吳維派他去錫錠的目的。
“還有呢?”
莫子繼而回道:“再然后便是讓下官告訴王爺在一個多月前有從金都來的探子,似乎是來稟告王爺被冊封為淮南王一事,而那吳總兵心腹也真是在探子來的那晚離開的,寒少將軍懷疑吳總兵欲算計王爺,故讓下官來提醒王爺萬事小心。”
裴疆沉吟片刻,再與他說:“若下回三妹再去尋你,你告訴她,我已然了解吳維的計劃了,她在吳維的身邊甚是危險,得盡快離開。”
莫子點頭,“下官明白。”
二人走了一段路后,就互相告辭了。